赵桓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都是李纲这个该死的老顽固!只是言官非议时可该怎么办?”
李邦彦道:“几个言官,有什么力量!任他们说去!得罪了二太子那边那可就是兵戎相见的大事了。”
赵桓醒悟过来,心想摆平国内的读书人总容易过摆平胡马外患,连道:“不错!不错!”遂罢免李纲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之职,以蔡懋代任,又废行营使司,只以守御使总兵事,第二日又罢种师道——这等安排实际上就是要牺牲李纲、种师道来讨好宗望。
宗望果然派使者来责宋廷失信,因见李纲、种师道已罢,金使心中大喜,不退反进,又要求赵桓把曹广弼也一并交出!大宋承战败之余,不敢回绝,好声好气把金使送了回去。
朝廷示弱屈服的消息一传出,满城哗然,学生们互相串连通问,他们还不敢矛头直指皇帝,都说宰相卖国。学生领袖陈东率太学生数百人伏宣德门下,上书道:“李纲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谓社稷之臣也。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庸缪不才,忌嫉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所谓社稷之贼也。陛下拔纲为执政,中外相庆;而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缘沮败,归罪于纲。夫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且邦彦等必欲割地,曾不思河北实朝廷根本,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也。弃河北,朝廷能复都大梁乎!又不知割地之后,邦彦等能保金人不复改盟否也?窃思敌兵南向,大梁不可都,必将迁而之金陵,则自江以北,非朝廷有。况金陵正虑童贯、蔡攸、硃勔等往生变乱,虽欲迁而都之,又不可得,陛下将于何地奠宗社邪?邦彦等不为国家长久计,又欲沮纲成谋以快私愤。罢命一传,兵民骚动,至于流涕,咸谓不日为敌擒矣。罢纲非特堕邦彦等计中,又堕敌计中也。乞复用纲而斥邦彦等,且以阃外付种师道。宗社存亡,在此一举!”
书入宫中而不报,而满城军民闻讯前来,不期而至者数以万计,将宫门堵了个水泄不通。直到退朝之时,诸宰相大臣出宫,学生中有人认出宰相服饰,高声叫道:“李邦彦那奸贼在那里!”
学生闻言都拥了上去,修养好些的就指着宰相的鼻子历数其罪行,水平差一点的就直接吐口水暴粗口,说到激动处几个军人掳起袖子就要揍他!李邦彦原本在护卫的围护下已吓得够呛,这时见市民们要动手,哪里还敢留在那里,赶紧扭转屁股方向逃回宫去见皇帝叫救命。
当此形势,赵桓也不敢太过得罪国人,忙派了太监来传旨,表示愿意应承,但如今群众哪里肯轻易信?定要皇帝先复李纲、种师道之职方罢。此时市民越聚越多,把宫外驰道、街巷都塞满了,呼声惊天动地,学生们轮流擂登闻鼓,到后来竟把登闻鼓给擂破了。
开封府府尹王时雍闻讯赶来,对众学生道:“你们这般举动,是要威胁天子么?”
学生中有思维便捷者闻言答道:“以忠义胁天子,也远胜于你们这些贪官以奸佞胁天子!”
众学生群呼:“不错!”怒气冲冲,就要殴打王时雍,吓得王时雍落荒而逃。
当皇宫门外喧嚷异常之时,孔壁书社外面也是热闹异常,原来有不少在曹广弼手下听令助防过的学生听说朝廷要把曹广弼给卖了,竟都自发组织起来堵在孔壁书社门前,要阻止朝廷派来捉拿曹广弼的官吏。其实赵桓这时正为宫门外的学潮烦着呢,哪里还有闲暇来抓曹广弼?但孔壁书社门前的学生、市民仍然不肯散去,定要等到皇帝答应不交出曹广弼的诏书才放心。
邓肃甚是感动,就要拿酒食出去犒劳,曹广弼拉住他道:“不能出去!这件事情咱们只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邓肃道:“人家可是为了救我们而来的!”
曹广弼道:“我们身处嫌疑之地,现在若出去,是说这些学生的不是,还是说宋廷的不是?若是说学生们的不是,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若是说宋廷的不是,恐怕会惹上鼓捣为乱的嫌疑,到时候不但李邦彦等宰执,就是都城里的中间派都要怀疑这件事情是我们主使!”
他说到一半邓肃便领会过来,说道:“是我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