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海图什迎来了一名尊贵的客人:回纥国师苏尔曼,苏尔曼在回纥国教摩尼教中地位尊崇,再加上他本人出生波斯,和大食的关系良好,深得粟特人的爱戴,这样一来,他手中便掌握了摩尼教和粟特人两大势力,在回纥国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这次出使葛逻禄是基于回纥国内受灾而发生饥荒,粟特人不满回纥倾向大唐,忠贞可汗遂命他向葛逻禄人借粮,随后他将去巴格达向大食人请求援助,也算是平衡国内几个势力之间的矛盾。
“我的老朋友,我们已经两年没见了吧!”老远,苏尔曼便张开了他那犹如黑色翅膀一般大袍,他惨白的脸映照在阳光下,就仿佛一只黑色的蝙蝠,让周围的葛逻禄士兵都感到了一阵阴森,苏尔曼和葛逻禄王阿瑟兰是老相识,阿瑟兰的长子阿特鲁就是苏尔曼的大徒弟,三年前在盗取大唐雷的行动中死在唐军刀下,为此,苏尔曼远赴葛逻禄向阿瑟兰下跪请罪,阿瑟兰原谅了苏尔曼,并让自己最心爱的三子阿特雷再次拜在苏尔曼的膝下,毕竟葛逻禄人就住在回纥人的屋檐下,有大食的盾牌能防住回纥人的明枪,但未必能防得住他们的暗箭,就这样,苏尔曼摇身一变又成为了葛逻禄未来的领路人。
阿瑟兰也张开臂膀迎了上去,两人哈哈大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彼此拍打着对方的脊背,拥抱礼行毕,两人又亲密地挽着胳膊,一起向大帐走去。
“国师,我儿子在翰耳朵八里怎么样?他让国师满意吗?”
“阿特雷是一只勇敢的雄鹰,相信在我的调教下,他一定能飞得更高更远。”
“那就辛苦国师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了阿瑟兰大帐,大帐里布置得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帐壁上挂着缀满宝石的大食流苏,桌上铺着最豪华的大唐蜀锦,上面摆满了来自拜占庭的各种精巧金器,还有十几个风骚漂亮的女子半倚在珠光宝气中,眼中带着慑人的媚笑。
二人进账坐下,一名侍女给他们上了喷香的马奶茶,几名年轻漂亮的葛逻禄女人坐在他们身后,轻轻为他们揉捏肩膀,苏尔曼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揉捏,阿瑟兰见苏尔曼脸色有些沉重,便低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出去!”十几名娇媚的女人吓得纷纷站起,提着长裙飞奔跑出了大帐。
阿瑟兰见她们都走了,便压低声音问道:“国师,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苏尔曼取出一封信扔在小桌上,“这是忠贞可汗写给你的亲笔信,你自己看看吧!”
阿瑟兰取出信,只匆匆看了一遍,立刻脸色大变,他的手直哆嗦,颤声道:“我们葛逻禄人自己的粮食也严重不足,不说五十万只羊,就连五千只羊也拿出啊!”
苏尔曼见他紧张,便哼了一声道:“大酋长怕什么,我们可汗并不是白要你们的羊,只是借,以后会还的。”
‘借?回纥人的借和要又有什么区别,从前他们还借得少吗?’阿瑟兰苦笑一声道:“并不是我们不借,实在是我们也遭了雪灾,国师应该知道,从九月就开始下雪,我们手中也实在没有羊啊!”
苏尔曼瞥了一眼周围奢华的布置,淡淡一笑道:“那你要我回去怎么给可汗解释,说大酋长穷得揭不开锅吗?”
“这……”阿瑟兰的脸胀得通红,他尴尬道:“它们都是我手下抢来之物,而且也不能当饭吃,若国师喜欢,我统统送给国师就是。”
“我们摩尼教义一向倡导节俭,我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大酋长还是想想怎么搞羊向可汗交代吧!”
葛逻禄人在怛罗斯之战后逐渐强大,但在北庭被唐军击败后陷入了内讧,力量遭到了极大的削弱,现在虽然尚能动员十余万男子,但和回纥比起来还是弱小很多,他们惹不起回纥,可是又确实没有多余的羊交代,阿瑟兰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