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令仿佛知道张焕的心思,他由衷地赞叹道:“其实这主要得宜于都督的土地策略,都督剥夺了大户的土地,虽然城中那几家大户闹得要死要活,但城中的普通百姓却得益了,除了分配给军户以及直属军队的耕地外,还有一些土地也分配给了有子弟参军的当地人,军队又雇佣原来的佃户,降低田租,大家皆大欢喜,所以本来应该有的生存矛盾也就消弭于无形,都督这一手真是高啊!”
“这没什么。”张焕淡淡一笑道:“安置军户无非是利益再分配,有人得就有人失,没有什么两全之事,所以与其一路哭不如一家哭。”
黄县令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在陇右为官多年,当初韦谔与党项人发生矛盾时,采取的就是屠杀的办法,使至今党项人与汉人的矛盾尖锐,就是源于没有能妥善处理好民族矛盾。
“都督能善待这些非汉人,这确实是走对了路。”
张焕瞥了他一眼,却摇摇头道:“事情也并非你想的那样,不能一味行善,这也须区别对待,普通和汉人杂居的良善百姓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但是有一点,这些民族不能形成部落或政权,一旦他们有了自立之心,迟早会是我中原的大敌,这种情况下决不能手软,在刚生苗头时就得彻底消灭。”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来到了军户聚居之处,这里居住着两千军户,几乎占去县城的一半,和城东的脏乱无绪完全不同,这里的屋子都是军队统一用木头成片修建,整齐划一,道路也十分宽阔,皆用泥土夯实,路上寸草不生,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庭院,越过齐人肩膀高的院墙,可以看见院子里有的种着菜蔬,有的养了一院的鸡鸭,而且几乎每个院子里都种着一棵树,看起来十分温馨舒适。
现在已快到中午,整个军户区都十分安静,张焕见不少妇人都拿着陶罐准备出门,便回头向黄县令望去。
黄县令忙笑道:“她们这是去给自己的男人送饭,大家都在地头上呢!”
“反正无事,那咱们去看一看吧!”
……
天宝县的可耕地不多,约三百余顷,主要集中在县城东面,分布在一条叫桑树河两岸,这里土质肥沃,水源和阳光充足,大片的麦田一望无际,麦田之间布满了沟渠。
为了不惊扰百姓,张焕命士兵暂驻在城外军营内,自己在十几名亲兵和黄县令的陪伴下来到了麦田。
此时正是五月,麦田里一片金黄,微风拂过,金色的麦浪在蓝天下翻滚,此时正值田间看护的关键时候,田埂上坐满了正在吃午饭的农夫。
张焕忽然发现二里外的河边有一座巨大的风车状物体,不由好奇心大增,他快步跑去,来到近前才发现这竟是一架巨大的筒车,利用水力和粗竹筒,源源不断地将河水送入水渠,这种筒车张焕在太原时见过,但在河西地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时一群农夫正坐在筒车下吃饭,他们见张焕望着筒车发怔,一名老者便走过来有些自豪地笑道:“官爷,这座筒车是草民造的。”
张焕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手势,示意黄县令和亲兵们暂时不要过来,他笑着点了点头道:“老丈贵姓?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