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马车和一户院墙之间,指着院墙旁的树道:“下手之人就是从这棵树上借助树枝弹力跃上了三丈外的马车,冲劲很大,但居然还能站得住,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他又来到倾翻的马车旁边,指着车顶上一个一尺径宽的圆洞对崔圆道:“相国请再看,此人竟然用利刃在铁皮上旋出这么一个大洞,且不说这利刃的锋利,就是这份臂力也委实可怕,属下以为这就是唯一的线索,属下准备在官府中备案的那些武人中查找这么一个轻功了得且臂力奇大之人,或许能有收获。”
崔圆笑了笑,天下没有在官府备案的武人多如牛毛,照他这样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扫了一眼现场,见所来的最高级别之人只是次官,他顿时恼怒道:“传本相的命令,此案立为今年第一大案,着令刑部牵头,由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和御史中丞进行大三司会审,命他们三人给我立刻赶到现场来!”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就算查不出什么结果,但也要显示出他崔圆对此案的重视,给活着的人一个交代。
“裴相国来了!”旁边有人低喊一声,一些刚刚围上来的官吏又立刻闪到一边让路,只见一辆马车在近百名侍卫的严密保护下缓缓行来,正是裴俊的马车。
裴俊正在家里准备晚上欢迎女儿女婿的家宴,忽然得到蒋涣被刺的消息,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重大,和崔圆一样,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拿回礼部的机会来了。
在尚书省六部中,崔圆已经占了三个,而他裴俊只得了户部和工部,这礼部应该归他裴俊,甚至他连新任礼部侍郎的人选都想好了,原礼部尚书房琯之子房修,他曾做过礼部下的膳部司郎中,现任都水监令,最合适不过。
不过权力分配不是小孩分糖果,你一个我一个那么简单,它要的是实力的对比和彼此之间的权谋斗争,甚至需要以利益对换利益。
裴俊下了马车,崔圆便立刻迎了上去,“裴相国,此案我已着令大三司会审,希望不要影响到后日的大朝。”
裴俊看了一眼马车的惨状,不由眉头一皱道:“崔相国想得周全,裴俊十分佩服,不过我还有一个提议,希望崔相国能同意。”
正如国家之间地文书往来需要逐字逐词推敲一样,高层人士之间的对话也需要慎之又慎,这不仅仅是水平的问题,更主要是不能产生歧义,让对方为难或被对方抓住把柄,所以崔圆听裴俊说的是提议,而不是提案,那也就是说他要讲的事情和礼部侍郎的继任无关,于是他便欣然道:“裴相国但说无妨!”
裴俊叹了口气道:“上次崔相国被刺之事不了了之,现在礼部侍郎又被刺了,看来我大唐的官员已经面临人身威胁,所以我提议五品以上的职官都允许有侍卫护送,按品阶大小确定护卫人数的编制,这笔费用就作为朝廷的特别开支,以月俸形式支付,崔相国看如何?”
崔圆点了点头,“裴相提议和我不谋而合,我也正有此想法,刺杀之风决不能助长!”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蒋涣府走去,走到门口时,蒋涣夫人已经闻讯带着两个儿子出府门来迎,在后面则跟着先到一步的韦谔,他勉强向裴俊点了点,算是打了招呼,可看见崔圆,他的脸立刻阴沉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头扭向一旁。
“两位相国,要给我家老爷做主啊!”蒋夫人跪在崔裴二人面前放声大哭,她后面的两个儿子也跟着跪下擦泪不止。
崔圆叹了口气,连忙将她扶起,抚慰道:“此案本相已作为今年第一大案督办,一定会给夫人一个说法,不过人既然已经死了,还请夫人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