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郑大哥……”徐三眼却有些急了,大步上前来,意欲阻拦,可是看到了那郑连昌眼角扫来的余光,不由得心头一颤,旋及一跺脚,直接坐到了旁边,可是双眼却仍旧死盯着这边,生怕出了什么事。
“大都督要杀邹某,动念之间,邹某的人头便落于地,这一点,邹某还是清楚得很,不过,邹某想说的是,您不该杀邹某。”邹羽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郑连昌,这位纵横四海数十载的枭雄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无形的压力让他觉得浑身发沉,而刚才他那股子话里边透出来的冰冷杀机,确实是让邹羽的双手掌心已然全是汗水。只不过,他的脸上却仍旧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
郑连昌的表情仍旧是沉静如水,淡淡地道:“哦,我为何不该杀你?”
邹羽淡淡一笑,恭敬地道。“大都督的祖上乃是随国姓爷抗清的英雄,而郑氏一直与清庭势不两立,这一点,邹某钦佩之至。”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拐弯抹脚的。”郑连昌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对于那邹羽提到了自己祖上的事迹,自己的祖上能够成为抗清英雄为人所知,让当了数十年海盗的郑连昌的心里边小小地美了一把。
“以大都督之才,以红旗、绿旗之众,又何必委身于那阮福映之麾下。若是大都督愿意弃阮福映,大都督可往印度洋,如那蔡牵一般,自立一国,岂不比寄人篱下,更痛快自在百倍。”
……
“哦?”郑连昌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邹羽两眼:“那郑某若有此心,何不取阮氏而代之?”
“呵呵,大都督欺我,阮福映如今虽说已然让黎朝给挤压得不敢北讨,而鄚国主又挥军在南虎视嘉定,可毕竟阮福映据有南朝之地劢精图志这么些年,也算得是颇有些实力的,大都督乃客将,虽受重用,然却不能称之为亲信,否则,大都督所率之水师精锐为何不驻于嘉定,而被阮福映派驻这不毛之地?”
“大都督指挥水战数十载,水战之才,天下皆知,可是,要取阮福映之人头,呵呵呵……”邹羽笑了笑,看向那郑连昌,此刻,郑连昌已然退回了位置上安坐下,抿了口茶水,抬起了头来望着他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弃阮福映而走,你们就能够平定阮福映?”
“其实大都督走不走,那阮福映都已经是灭亡在即了,毕竟,吞土灭国,是要在陆地上做的。”邹羽笑道。
“那你还来劝老夫做什么?莫非,怕老夫乘你们亡阮氏之时,从背后捅你们刀子?”郑连昌不由得哧之一笑。“别忘记了,老夫可还是堂堂的南阮水师大都督。”
听到了这话,邹羽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心里边却已经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郑连昌这个老狐狸果然如同大人所言,对于那阮福映的忠诚并没有多少,否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可能听到自己指名道姓地叫阮福映而丝毫不加理会,要知道,称呼自己主公的名讳,这可是一种相当失礼的行为,这老家伙不可能听不出来。
“大都督,您还把自己当成阮福映的忠实部下,可是,您以为,阮福映还把您视作忠臣?”邹羽笑了起来:“这些日子,邹某可是听说,阮福映发给大都督的军饷,可是比之半年之前,少了三成。”
听到了这话,郑连昌不由得眉头一紧,转过了头来望向那徐三眼,不过,徐三眼只是有些尴尬地略微一垂眼帘之后又抬起了头来坦然地望向郑连昌。“老哥,军饷被减之事,本就不是机密,就算是我不说,难道他们还打探不出来吗?”
郑连昌只能默然,如果不是阮福映只削了军饷,军粮却一直没有短缺过,怕是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必会按捺不住,可就算是这样,阮福映以南朝情势紧张,民生受到了影响为由,减了军饷三成,自己的那些部下同样也已经是早有怨意,只不过,自己积威之下,那些人没有冒出苗头而已,不过,徐三眼已经跟自己私下里露出了对阮福映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