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此起彼伏,链球弹仍旧依靠着它们那犹如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般的飞行方式,肆意地收割着它们前进的道路上一切可以收割的鲜活生命,不论是人,还是马。它们的所到之处,不会留下完整的人体或者是奔马。
那些还未死去的战马与海盗,只能绝望地在地上挣扎嘶鸣,要么被后边疾驰而过的奔马那翻飞的铁蹄结果掉他们的性命,幸运一点的,也只能一步步地看着自己体内的鲜血流尽,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仅仅两炮,就算是李炮哥他们动作再迅速,再熟练,也只能匆匆地放射了两炮,八门位于阵地中央的十八磅舰炮投射出去的炮弹并没能够那三百铁骑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但是,它们那种恐怖的杀伤也打乱了那些骑兵冲锋的节奏与线路。
三百铁骑在两轮火炮之后,还剩下近三分之二,他们努力地让身上的战马安静下来,继续朝着前方努力奔前,就在前方不足三百米处,那里,已经有四百名梁家海盗组成的射击列队严阵以待。
此刻,他们已经都戴着了一种漆黑色,犹如倒扣的小铁锅一样的头盔,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傻,但是,梁大少爷的死命令,还有曾经在蟹王岛用这种玩意演示过对于脑袋的保护性能之后,这些士兵,不论是否自愿,都戴上了这种被他们戏称为锅盔的铁制头盔。
白书生同样脑袋上戴着这么一个玩意,这一刻,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前方疾驰而来的马队,努力地瞪大了眼睛,注意着双方之间逐渐缩短的距离,嘴里边大声地吼着:“举枪,瞄准,预备!……放!”
一百杆平端着的前膛枪喷出了一股股密集的白烟,同时扣动扳机而击发的声响沉闷而又浑厚。那些已经疾冲向前,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希望的骑兵陡然一阵,身体向后一弓,手中的战刀脱离了手指的掌控,胸口处冒出了一个可怕的血洞。
还没等那些没被子弹击中的骑兵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响,一排子弹尖啸着扑了过来,狠狠地扎入阻碍在它们跟前的一切事物。
第一排梁家海盗已经跑到了最后排,正飞快而又熟练地清理着枪膛,从弹药袋里取出了纸药包,咬开了一头,把引药倒在击发锤上,然后立起了枪,咬开另一端,把火药和子弹都倒入枪膛之中……
枪声像是永无止歇一般,那火药引燃形成的白烟甚至把那些冲过来的骑兵都笼罩在这犹如浓雾的迷障之中。有些骑兵不知道是失去了方向感还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而拔转了马头,试图斜冲往其他方向,却被后边闯入了烟雾中的骑兵狠狠地撞在一起,齐齐倒地。
短,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发生,郑连平他已经冲出了烟雾,一排排枪恰好在此时击射了过来,他就觉得自己的腹部一震,有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
他不管不顾,这样的伤,在他征战的三十多年间,已经是习以为常,他只需要接近到他能挥刀斩落人头的距离,可是,这些该死的排枪似乎永无止歇,他身上的战马只冲出了数步,又是一排排枪击来,他就觉得身上的奔马一挫,紧接着就是一声悲鸣,他就被抛飞了起来,沉重的身体被狠狠地朝前摔出了十多步远。
与地面的撞击让他忍不住喷出了一口久咽在喉咙的鲜血,他的左手已经扭曲变形,他的大腿上和腹部各开了一个血洞,不过,意志坚强无比的他并没有昏过去,甩了甩头他昂起了脸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一位同伴,一位举着战刀,嘶吼得面容扭曲的骑兵恰好冲到了自己的跟前不远处。
看到这一幕,郑连平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可惜,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然后那位骑兵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个红点,他的头颅猛然向后一仰,一股子红白相间的浆状物向后方飚出,这位骑兵的身体就直接软倒下去,被那狂奔的战马朝前拖行了数步之后,连人带马又被那些歹毒的排枪给打成了蜂窝。
“冲上去!杀光他们!”郑连平肝胆欲裂,不知道哪里又来了一股子力气,用手中的战刀驻地立起了身形,向着前方近在咫尺的梁家海盗冲过去,吼叫着,仿佛在召唤着那些还未落入地狱的同伴拼死一搏。
就在他的前方二十余步处,白书生举起了手中的短火铳,缓缓地瞄准了这个强壮得犹如公牛,生命力犹如小强的老海盗那被灰尘与污血给染得见不到肤色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