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一天到头,三分之二的时间花在‘拔营、扎营、烧火、做饭’上,可不得一天走一舍嘛?”
此刻,一向以装备精良,养尊处优著称的赵氏士兵,已经完全回到了春秋平均配置水平。他们随身只携带了少量的干粮,除了武器之外,大多数人只背了一张弓弩、一柄铲子,一个睡袋。于是,即使一向追求享受的赵武,昨晚上也是滚在睡袋里,而士兵们则不得不用佩剑砍柴,不得不用稍加削剪的树枝,当作吃饭的筷子。
回归春秋状态的赵氏士兵,虽然还佩戴着铁器时代的武器,但他们的行军速度也不得不回到了春秋状态。正午时分,赵兵饱餐一顿,而后行进了大约两小时光景,便再度扎营——赵武从邯郸城出来的时候,带的卫队人数超过一万,现在随身只有一个整编师,约三千人出头的样子。
这天,赵军扎营的地盘选在一处平原,营寨依旧背靠小河,面前是大片的农田。因为这片农田的存在,宿营的当夜,赵兵不再为火灾而发愁,他们随处砍伐了一些枝条用于生火做饭,然后挖了几道壕沟,将营地环绕起来,等日落时分,一些赵兵便进入农田,割了一些糜子杆,回来铺到身下,草草的入睡了。
当夜,月明星稀。
赵武屡次被寂静的夜空所惊醒,天亮时分,他睡不着了,便推醒了齐策,拉上侯晋巡视营地,边走边担忧的问:“代军的骑兵在哪里?怎么至今没有出现。”
“主上无须过多忧心”,齐策开解:“在我看来,我们只要做出出击的样子,我们只要踏出棘蒲营地,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胜利了。
我们毕竟是霸主,主上在棘蒲营地坚持不退,给了代人沉重的打击,代人经过那一战,还能剩多少抵抗意志,这很值得怀疑,而我们在大火熄灭后主公追击,就是宣示战场的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我们依旧有攻击的能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失去战场主动权的代人,等于打败了那场棘蒲之战。
没错,我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不了解地理,不了解战况,不了解敌军动态,但我们是霸主,我们的百年威严还在,这百年的积威将是天下诸侯心中最浓重的阴影。没有哪个国君在挑战我们霸权之前,不三思而后行的。
所以,当我们气势汹汹踏出营寨的时候,我猜,无论是燕君还是代君,都已经瑟瑟发抖了。他们现在该考虑的不是继续攻击我们,该考虑讨好我们了。”
“不好吧”,赵武打量着周围:“据说赵获遇袭时,代人的骑兵给了他很大的威胁,使他组织不起抵抗,但直到现在,我们又看到一名代军骑兵。说实话,我是骑兵战术的发起人,我知道骑兵的威力,见不到它们的骑兵,让我心里老是发毛。”
齐策咧嘴:“主,棘蒲位于丛林……早先,我们的骑兵去农田里追逐代国农夫,尚且被农田里的糜杆划伤了马眼,代人的战马远比我们珍贵,他们会把宝贵的骑兵投入森林吗?……哦,一匹马一天吃多少粮草,代人还有多余的粮草喂马吗?”
赵武停下脚步:“策,你这点我很不喜欢:在营地的时候,你竭力夸大代军实力,出了营地,你又竭力贬低他们。我究竟该相信什么时候的你?”
齐策微笑着回答:“主,在营地时我夸大代军实力,是希望主上对代军慎重,并做好充足准备。但既然已经踏出了营地——骰子已经掷下,我所该做的是:鼓舞主上的斗志,令主上勇往直前。”
赵武赶紧回身拜谢:“是我不聪明啊——既然大军已经出营,就不该瞻前顾后。策,谢谢你的提醒,今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别忘了继续提醒我。那么,我军鼓勇向前,别管后路了。”
齐策的安慰虽然见效,但对于敌军骑兵的担忧,始终伴随着赵武,直到赵武推进到驼河边缘,找到了撤退代军的主力,他才长长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