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国使者赢针已经进入了晋国,陪伴他的是老间谍、秦国中正赢颂,秦国人的大部队刚刚通过武威堡,赢针回头望望武威堡的西坡,对赢颂说:“中正,我听说那面山坡上埋葬着无数秦人的尸骸,上次我来去匆匆,没有祭奠这些阵亡将士,这次回去后,你一定提醒我,我要隆重的祭奠这些将士。”
赢颂苦恼的叹了口气:“这次我俩出来续订盟约,真不知道能否回去啊?晋国人非常小心眼,赵武子又是晋国人当中心眼最小的,这次楚王邀请我们共同出兵宋国,我们本来与晋国签订了盟约,这次出兵等于把盟约都破坏了。偏偏这时候,大王还要求我们前来晋国送嫁,还要续订盟约——续订什么盟约?”
赢针点点头:“我总算明白,赵武子上次为什么只肯与我们签订有效期十年的盟约了,他当时就说过,不能遵守的盟约,有了等于没有。我还以为晋国人总想着报复‘迁延之战’的失败,没想到,首先撕毁休战条约的是我们秦国。”
赢颂有气无力的回答:“所以才要求我们两个过来解释一下,希望我们两个能解释的过去。”
稍停,赢颂又安慰说:“你放心,这次我们有充足的理由进入晋国,先不说送嫁的事情,光是送回程郑的尸骸,晋国人也不能不接待我们。”
赢针有点沾染了季札的悲观主义,他频频叹息:“你不知道,上次我来签订条约的时候,赵武子有多嚣张,这条约才签订没多久,盟书上的血还没有干呢,我们的军队就进入了宋国,恐怕赵武子这次无论如何不会跟我们谈盟约。”
赢颂的心里也很不自在,跟赵武打交道多了,他知道赵武子是个从不肯吃亏的人,这次秦国撕毁休战条约,无论如何赵武子不会再让步了。
赢颂有气无力的说着安慰赢针的话,两人穿过魏地之后,见到的情景让两人越来越不乐观,在他们经过的领地上,武士们都已经开始整理铠甲,乡间四处散布着与楚国开战的消息,弥漫在晋国武士脸上都是亢奋的情绪,田野上,道路两边全是匆匆赶路的武士,他们的目标都指向国都。
赵武这时在新田城,正在为赢针等秦国使者看到的这番现象发愁:“明明我晋国的国力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这次我不打算再带领主武装南下,但为什么各地武士汇集到国都,个个嚷着参战。
不是说连年的战争,让士兵们都很疲惫了吗,不是说各地的武士穷的置办不起衣甲了吗,怎么他们参战的欲望如此强烈?”
被他问到的卿大夫们低头偷笑,韩起一声轻咳,抖了抖浑身的肥肉,轻声提醒:“十八级军功授爵制,全是你这个制度闹的。”
有韩起开个头,魏舒也敢说话了,他笑着解释:“听说楚康王登位以后,令尹三年不出战,楚康王急的去责备令尹。我晋国的尚武精神远远超越楚国,如今虽然战火平息不久,但连年的大旱以及贫困生活,让武士们不得不摸起了锄头来维持生计。
拿刀的手去挥舞锄头,这是对武士的一种侮辱,加上十八级军功授爵制的刺激,要是我,我也会想着,与其在家中挥舞着锄头,田地因为旱灾收获的东西连自己都养不活,还不如拿起刀剑来,去战场上俘虏几个楚国人,让他们来帮助自己种地。”
“所以……”,赵武迟疑的问。
“所以——”,范鞅快嘴快舌的补充:“所以执政即使没有发布动员令,但武士们还是自发的赶来了,请元帅不要辜负武士们这份热情。”
范鞅说这话,是因为赵武预定带走的军队,除了武卫军三个师外,只有魏氏的一个师,韩氏的半个师,再加上自己的一个警备师。
人都知道跟着赵武打仗有肉吃,这几年韩氏、魏氏在对外战争中赚的腰包里都装不下便宜的珠宝,零散的铜钱掉到地上,这两家都不愿意浪费弯腰的时间去捡起来。而这次出兵,赵武还要带韩氏与魏氏的部队出战,范鞅有点不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