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罂最后一句话语声越发低沉,像是自言自语。
停了一会儿,荀罂又振作起来:“你的巡捕队伍编录的不错,把那些年老退役的武士都编入了捕捉盗寇的队伍,使国中的流浪汉少了许多,伤残的武士也等于由国家供养起来。据说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觉得自己即使老了,伤残了,也有了依靠,士气越发高昂。
好吧,如今国都的巡捕已经编录完了,你是不是要去其他地方转一转?”
赵武点头应承:“下一步我准备去甲氏,甲氏北部空旷无人,常有狄人流窜过来,需要加强巡捕队伍。我准备带一部分挑选好的精锐过去,在甲氏设立一支强大的骑警队……”
荀罂表示赞同:“甲氏北部既与狄人接壤,也与卫国、齐国、燕国接壤。我听说,如今那条通向卫国的商路越来越繁忙,常有盗贼啸聚林间,打劫过往客商。为了保证晋国的税收收入——当然,也为了你家商队的安全,甲氏必须保留一支精锐的巡捕力量……你去安排吧。国都这里有我。”
晋国国都现在留守了四个卿,新军佐赵武除了担任少司寇的本职外,还暂时兼任大司马(大检察官);荀罂以副元帅的身份统管全局,新军将令狐颉(魏颉)除了主管后勤外,也兼任了外交事务(官职名为‘行人’);下军佐士鲂则担任司徒,主管国内税收、农业耕作事宜。而下军将栾黡随同国君出征,主要负责联络同盟国军队。
除了这四位正卿留守外,晋国大部分卿大夫都随同国君出征了,其中连身为“士师”的士弱也作为国君的智囊与参谋随军出征,这让留守国内的人事务格外繁忙。赵武与荀罂忙的,难得有闲说一会儿闲话,他俩正交谈着,马上又被蜂拥而来的胥吏所淹没。
赵武现在担任的职务是一个怪态——身为少司寇的他,犯人的抓捕权在自己手里;起诉权在他手里;审判权还在他手里,已算是国内司法界一手遮天的人物。不过,春秋时代人的思维简单,再加上严格的封建陪审权限制,使赵武还不敢徇私枉法……他唯一能徇私的地方就是从各地抽调精干的巡警,组织起一支千人的巡捕队,而后在三千赵氏私兵的保护下,前往自家领地——甲氏搜捕盗匪。
赵城现在严格控制武器输出,而晋国因为连年的战争,自己的武器都不够用。故此,游荡在晋国国境内的盗匪武器更加简陋,装备精良的赵兵与巡捕队到达后,立刻像狂风般刮过甲氏南部,将该地的小股盗匪扫荡一空,而后,队伍驻扎在晋国南部边界——这里也是赵武领地的边界,再向前一步,就进入国君悼公的直属领地了。
当夜,赵武提着灯巡视自己的领地。
在甲氏这片沼泽之地上,开发拓荒需要耗费更多人力,光是流行病与蚊虫叮咬,便会让整支开发队全军覆灭,但亲身经历过几次疫病防御的赵武,提前颁布了严格的《甲氏开荒卫生条例》,比如必须喝熟水,不饮用生冷的泉水等等,反而使得甲氏开发,死亡人数很少。
这些条例中还包括粪便的专门排放——有了这项条例,即使在黑夜中巡视营地,也不会担心踩上恶心的粪便,故此赵武走得很悠闲,他一边走一边回头跟齐策交谈:“策,武清、武连这几年都在甲氏晃悠,他们应该熟悉甲氏的情况吧,派出去的人员联络上他们没有?”
齐策回答:“他们现在应该在‘长子(村镇)’附近,我听说齐国的田光即将派来一支千人的商队来,为了保护这支商队,武清武连应该在壶关附近徘徊。”
说罢,齐策招呼侍从掌灯,而后用脚在地上画了幅简单的地形图,指点着地图上几个囤殖点,介绍:“如今,我们已设立的屯垦点在这、这、这……我们南面最大的那个屯垦点,取名叫‘屯留’,里面驻扎着智氏借给我们的两千武士;在壶关附近,还有一千名智氏武士守卫这条通道的出口。
根据情报,长治一带共有四国匪徒,分别是赤狄的狄胡、有可能是卫人的卫虬,以及盗河、寇髯。四股盗匪中数狄胡的人马最多,约有万人,他们时而从潞氏出来搜掠,遇到有大股的剿匪队伍,则退入赤狄以躲避风险。
这次我们不打算对付狄胡,我们的目标是寇髯,这股匪徒属于长治一带盘桓的第二势力,据说有六千人聚集,都是擅长山林突击的老牌盗匪。这些年来,武清、武连一直在与他们周旋,已经逐渐摸清了他们的活动规律,这股匪徒应该在‘长子(村镇)’附近有藏身点。
根据情报,寇髯藏身的地方沼泽密布,搜捕部队轻易不敢进去搜寻,而他又能随时威胁到‘长子(村镇)’。‘长子(村镇)’恰好位于我们的商路中央——我估计寇髯藏身的沼泽当中,不止有一条进出的路,故此他们能四处突击,行踪飘浮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