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也把战车驶出了营垒,他冲子重躬身回礼:“外臣赵武问候楚国令尹了,我军允许你们收尸。”
子重扫了一眼赵武,脱口而出:“竟然是个娃娃。”
赵武欠身回答:“晋国外臣赵武,如今年已弱冠,奉寡君的命令在此地坚守,如今坚守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军即将撤退,故此我不能留在此处亲自拜候楚君,请令尹(楚国执政)代外臣向楚王致以问候。”
楚国令尹摆手:“等等……你是赵武,那么潘党埋在何处?寡君很是想念潘党,想将他的尸骸送回祖地安葬,但晋国方面却对这件事闪烁其词,今天幸而遇到你,请赵武子给予指点。”
赵武行礼,回答:“当日追逐南北,外臣实在忘了潘党具体的埋葬地点,请允许我回去后再派家臣寻找。当然,我将按照合适的礼仪,送回潘党的尸骸。”
子重说话的工夫,楚军营地又驶出四辆战车。这四辆驶出的战车上,坐的全是大牌——公子成、公子申、公子寅再加上郑国执政子罕。
郑国执政子罕首先开口,他细细打量了赵武一眼,感慨:“难怪,我说晋国一支孤军怎敢如此大胆,大摇大摆的坚守在此地,原来是击杀了潘党的赵武——我家田里的麦子好吃吗?”
“好吃”,赵武老实的回答:“你家的农夫也不错,又老实又听话,既踏实又肯干,我很满意。我听说你还有另外的麦田,麦子长势很不错,能不能给我指点一下。”
赵武回答的时候满脸纯真,纯真的令楚国三位公子与子罕自己都爆笑起来。他们早听说在鄢陵之战中,赵武派遣士兵收割了子罕的麦田,并打着追捕残敌的旗号,将子罕家的农夫搜掠一空,现在看到赵武一付憨厚老实相,有问必答的,让他们乐不可支,放声大笑起来。
令尹子重憋不住笑的追问:“赵武子,你若知道了子罕家另外的麦田,是不是又要去他家收割麦子?可惜你可来晚了,现在都冬天了,子罕家的粮食已经送入他家库房,要想再吃到郑国执政的麦子,除非你攻破郑国国都。”
赵武依旧是一副老实相:“那么麻烦,就算了。我的兵少,现在又冻又饿,也打算撤了——你们要追击吗?”
子罕阴着脸不回答,楚国令尹子重拱手:“不送不送——你既然这么老实,我也跟你说实话:我军已经无力追击了。”
赵武叹了口气,充满遗憾的说:“可惜,我本来想打个反击,再顺便捞点油水,既然你们不追了,那我只好这样空手走了。”
楚国三公子一起拱手:“赵武子,一路走好啊。”
“瞧我的狗屎运啊,真连我自己都要嫉妒”,路上,赵武连连晃着脑袋感慨:“原本以为在冬天迎战楚国十万大军,会是一场代价惨重的突围战,没想到人家如此礼貌,我们就射了一轮箭,便完成了阻击任务,好运气啊。”
赵武不知道,此时,在他身后,楚军与郑军直呼侥幸,因为他撤走的时候五千私兵把装备的板式铜甲披在了身上,摇身一变成为了铠甲骑兵。他空出的战车则由一万弓箭手驾驶,赵氏战车走的是轻便灵活路线,故此,他撤走时的动作快捷吓了楚军一跳。
“诱敌,一定是诱敌”,楚国令尹子重判断:“这支队伍全身金甲,在雪地上移动如此灵活,它是专门来对付我们的。晋人不知道藏了多少这样的军队,万一我全军出击,这支军队会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