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楚军营寨也只剩下粮食了,原先楚军留下的帐篷与武器、战车都被各家族刮分一空,留下来的只有搬不走的粮食,而当赵地百姓蜂拥而至搬迁粮食的时候,整个鄢陵其实只剩下赵武与韩起两支孤军,这两支军队总数不过六千人。
鄢陵属于郑国,也就是说他们当时所驻扎的区域属于敌国境内,他们的迟迟未归让晋国所有关心他们的人都捏了一把汗,可赵武与韩起两个贪心鬼,居然胆子大的敢在鄢陵驻扎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将楚营搬空,两人这才拔寨而起,踏上了返回国内的道路。
当然,这也多拜托郑国国君了。这家伙在鄢陵之战中受到惊吓,看到楚军营寨里打的是赵氏的旗帜,这位国君想起来了:原来就是这面旗帜,在大战中不顾“君权至上”的春秋法则,追的他气喘吁吁,险些做了俘虏。于是郑国国君严令军队不许出战——对面那人可是个不讲礼节的人,咋不能拿肉包子打狗,是吧?
等赵武逍逍遥遥进入周王室境内,韩起与赵武开始分道扬镳——韩起目标国内,他的军队已经接到了解散的命令。而赵武却要在周地转向东方,前往沙随保护国君。此时,赵武的军队又增加了一千预备役(羡余),使得士兵总数达到了三千人。但这三千人在今后的战斗中,产生的费用都必须由他这位领主负担。
韩起与赵武并不知道。这时,晋国国内,元帅栾书针对三郤的阴谋已经发动,他威逼赵武俘虏的楚国公子“伐”,让他私下告诉国君:其实你们的红甲将军(郤至)与楚王有勾结,你看,红甲将军(郤至)三次攻击到楚王面前,都转身而退,不是有勾结是什么?
稍后,公子伐又闲闲说:我被送到周室,向周王献俘的时候,代表晋国献俘的那位红甲将军(郤至),顺路去了一位晋国公子家中,我知道那位公子名叫孙周。
孙周是对晋国君位有继承权的公子,他被父亲送到了周王室当大夫,栾书派郤至向周王室献俘,同时要求周王室派人参加沙随之会,而后栾书又送密信给孙周,请孙周会见郤至——其实,与孙周有勾结的是栾书。
孙周与郤至私下会面的消息传入国都,现任国君的小心眼犯了,开始猜忌三郤。
赵武抵达周室后还有一个任务:等待郤至献俘完毕,护送郤至与周王派遣的人员一同前往沙随。与王室打交道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参与的,赵武干脆在王野(周王的田野)扎营,每日悠闲度日,等待郤至完成使命。
这天,孙周见完郤至返回自己的府邸。路过赵武的军营,听到里头的喧哗声,他停住了战车,问自己的御戎:“这支军队是谁家的?居然无声无息到了王野,他们打着晋国的战旗,除了郤至,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故国的军队过来驻扎?”
孙周想说的是:元帅栾书让我见见郤至,但他为什么不提这支大军?我既然见了郤至,顺便见见国中的统军大将也好啊。
御戎回答:“这是晋国下军左矩,原本他们要东进直接去沙随,但郤至邀请了周天王的卿大夫参与会议,天王已经决定派大夫尹子前去,这支军队临时接到命令,要沿途护送尹子,故而在此次驻扎。”
孙周听到御戎介绍,想起来什么:“下军左矩,是那位赵氏孤儿吗?我隐约记得,仿佛元帅前不久送过一封信,要求我也顺路接见一下这位赵武子。”
御戎回答:“没错!有这么回事,可是后来听说,中行伯又派人来,半路上把那封信追了回去——这是郤至从人告诉我的。我还听说,武子娶得是智罂的女儿,中行伯作为同姓,也陪嫁了个女儿。”
两人的车马上聊天,车马因此在军营门口停留过久,军营里走出一个人来呼喊——因为是在周天王的领地,所以来人说话很有礼貌,他冲孙周的车马鞠了个躬,请求说:“这位贵人,军营门口不能长久驻足,这里是晋国下军左矩,两位如果要拜访,请先通名报信……但,首先要请贵人让开营门。”
孙周轻轻点头:“武子的士兵很有礼貌啊!这位勇士,请致意你家主上,就说晋国的孙周路过此处,但是我作为离开国家的人,不敢擅自过去拜访,谨在此处向你家主人致意,请他忠心为国,爱护自己的百姓。”
说罢,孙周催动战车回家——他回到屋中刚坐下,马上接到赵武请求拜访的致辞。孙周大喜,赶紧命人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