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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精疲力竭的萧郎终于登上英国殖民地的领土,香港新界元朗。

与他一同下海的二十五名偷渡客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的不是淹死在暴风雨中,就是被边防军打死。

全身湿透,又冷又饿,身无分文,萧郎坐在烂泥地上喘着粗气,将身上的救生设备摘下,只留下一个乒乓球塞在怀里,踉跄着向内陆走去。

……

三个月后,香港九龙一处建筑工地,身穿帆布工作服的萧郎正在搬砖,冬天的香港气温也比内地高许多,重体力劳动下的他汗流浃背,年纪不饶人,搬了几趟砖就直喘粗气,毕竟已经五十六岁了,老了。

但从事低级建筑工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一个月一百二十港币,能吃饱饭,还有工棚住,如果省着点花,还能到附近街上找个小姐放松一下,大街小巷,灯红酒绿,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令人想到解放前的上海。

搬砖苦力们大多是逃港内地人,不会粤语,人生地不熟,便于管理,用工成本较低,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基本没有娱乐生活,即便如此,每个人都很快活,因为能吃饱饭,甚至还有结余给内地的亲属汇款。

萧郎年纪大了,干活不如年轻人,但他混的却不错,因为会帮人写信,工人们出去耍的时候,他就躺在铺上看捡来的英文报纸。

工地建的是商铺楼,设计为三层,监工是本地人,工程师是个鬼佬,每天戴着安全帽到处指指点点,煞有介事,对这些工人他正眼都不看。

有一天,一辆白色劳斯莱斯小轿车驶到工地附近,下来几个西装革履的香港人,礼帽文明棍,皮鞋锃亮,颐指气使,鬼佬工程师过去和他们谈起来,对话用的是英语,萧郎的英文丢下很多年了,但最近恶补了一些,基本能听懂对话。

原来香港人想临时加盖一层,鬼佬坚决不同意,说图纸上没设计就不能盖,两下起了争执,香港人似乎要被说服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搬砖工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用粤语结结巴巴道:“先生,地基允许多加一层,设计得当的话,还能多一个天台。”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萧郎,一个年轻人道:“你系边个啊?做咩?”

萧郎道:“其实我是一个工程师。”

年轻人嘴角翘起,用手点着萧郎的鼻梁:“行开。”

轿车里传出声音:“阿翔,什么事?”

年轻人立刻颠颠跑过去汇报。

车门打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下了车,西装领结,衬衣雪白,目光矍铄,走到萧郎跟前端详他一番,以标准国语问道:“先生贵姓?做过建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