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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泽如大笔一挥,许多人被打成了右派,原来只是单位自查的右派,现在变成真正的反齤党反社会主义资产阶级右派,妥妥的戴上了帽子。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些情面,将陈南的极右分子的大帽子减轻了一些,划成一般右派分子,而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龚梓君被免去财政厅长的职务,发去江北盐湖劳改农场改造;阮铭川也被开除公职,在家听候处理,随叫随到;林文龙被民盟开会撤销副齤主席职务,发配到江大茶炉房烧锅炉去了。

陈南的情况比较复杂,他是带职学习的报社干部,出了这种事情,报社不会留他,江大也不会留他,经组织决定,将他下放到江北第一中学去工作,右派分子当然是没资格教育无产阶级接班人的,分配到图书室当个管理员吧。

组织决定下达之后,陈南很委屈,他至今搞不懂为什么风向突然就变了,自己也从天之骄子跌落凡尘,学校里的老师同学看自己的眼光都不对劲,带着鄙夷和仇视,就连自己的女朋友也提出了分手。

陈南的女朋友是江东大学中文系的团支部书记,很漂亮的一个姑娘,两人刚确立恋爱关系没有多久,陈南就被打成了右派,女朋友一直没露面,委托同事送来一封分手信,要和陈南划清界线。

工作没了,学业没了,爱情也没了,还被打成了右派,陈南遭受多重打击,苦不堪言,可又无人倾诉,父母在北京,大姐醉心医学研究,大哥在北泰工厂里上班,小妹年纪还小,家里有夏姨,林姨,光舅舅的事情就够让她们头疼的了,不忍心再添乱,所以陈南的苦闷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

他尝试着去找组织辩解,可是求告无门,他现在不是陈省长的儿子,而是右派分子,所有的大门都对他关闭。

陈南一夜白头,背起简单的行囊,下放北泰。

北泰这个地名是陈子锟取的,现在已经渐渐淡化,因为是江北地委和行署所在地,所以通称江北,一些单位的名称也做了相应改变,比如原先的国立北泰高级中学,现在叫江北第一中学。

这是陈南的下放单位,身为右派是不能教课的,根据上级指示,他被安排在图书室当管理员,中学的图书室与大学图书馆不能相提并论,一共就几千本书,每日里也没几个人来借书,所以工作清闲的很。

学校里的教职员工对这位省城来的右派都另眼看待,没人和他聊天说话交朋友,就连中午在食堂吃饭,别人也都躲着他。

陈南从没体验过这种屈辱之感,时时刻刻如芒在背,他甚至觉得连中学生们都在自己背后指指戳戳的,他真想大声呐喊,我不是右派!但那样做的结果只能让别人更加鄙视自己。

深深低下头,端着饭盒向前走,前面座位上一个敦实汉子伸出脚来绊了他一下,陈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饭盒里的稀饭都洒了,邻座几个女同事的裤脚鞋子被弄湿,陈南的眼镜也摔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陈南忙不迭的道歉。

那几个女同事没说话,如同躲避瘟疫一样端起饭盒茶缸子走了。

陈南捡起眼镜戴在脸上,转头看那个伸腿绊自己的人,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蓝色劳动布工作服,一脸横肉,袖子卷起露出黑粗的汗毛,不是善茬!

“你这个同志为什么绊我?”陈南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