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会,翠翠放松了心情,还拿起热水瓶帮杨书记倒茶,看她手指纤细,没啥老茧,就知道丫头家里生活不错,到底是富农家的孩子啊。
“杨书记,有个事儿……”翠翠欲言又止。
“什么事,尽管说。”
“村里给俺家定的是富农,其实俺家不是富农。”
杨树根豁然开朗:“这样啊,你爹这个人我知道,勤勤恳恳一辈子攒了几亩地,没剥削过谁,被定为富农确实有不妥之处。”
翠翠眼睛一亮:“杨书记,我爹的富农帽子能摘?”
杨树根道:“当然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要党委研究决定,群众没有意见才行。”
翠翠噗通跪下:“杨书记,我求求你,只要能摘了富农帽子,让我干啥都行。”
杨树根一掀被子起来了,下床搀扶翠翠,面对梨花带雨的少女面庞,乡党委书记竟然有些恍惚,跪在面前的似乎是陈嫣。
两个月后,晨光厂职工宿舍建成,高土坡上一条碎石子铺就的马路,路两旁挖着排水沟,栽着路灯,两排崭新的大瓦房,看着就喜庆。
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苦水井乡党委书记杨树根向组织提出申请,和李家庄中农家庭的女儿李翠结婚,婚礼摆在乡政府大院,没有酒席,一切从简。
杨树根穿着整洁的白衬衣和中山装,胸前戴着红花,领着几个同事,骑着自行车到李家庄接亲,村庄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村支书李花子亲自张罗,满脸的喜庆,比他自己结婚还高兴。
因为杨树根是乡里大干部,村里后生们不敢瞎闹,娘家人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富农帽子摘了没几天,都老实的很,杨树根进门,冲二老一鞠躬:“爹,娘,我把翠翠领走了。”
翠翠在屋里嚎啕大哭,谁也劝不住,倒不是真伤心,而是乡下风俗如此,哭的越伤心越好,村里识字班的女人们都换了新衣裳在房里劝,心里却都羡慕的很,翠翠能嫁给杨书记,真是一脚踩到福窝里了。
哭闹了半天,翠翠觉得意思表达的差不离了,便半推半就的让男方的人把自己拉走,临上自行车装模作样挣扎了一番,可出了村口就换了笑脸,欢喜的很哩。
来到乡政府,门口早停了十几辆自行车,都是前来贺喜干部的坐骑,大院门上贴着红双喜,远远看见新娘子来了,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两个干部拿着喜糖喜烟往人群里撒,跟不要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