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事体,约了法租界巡捕房的叶探长喝茶。”白先生拿起了自己的礼帽。
“那是正经事,马虎不得。”舅舅送客出门,白先生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瞄了林文静一眼,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劳作,林文静又回到阁楼上,虽然疲惫至极却久久不能入睡,她知道,家里准备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孤苦伶仃一个人在上海,或许嫁人是最好的出路了,起码娶自己的人不会象米家人这样把自己当佣人使唤吧。
忽然有人敲门,这么晚了会有谁,林文静低低问了一声:“谁啊?”
“是啊,阿姐。”门外是同父异母的弟弟文龙,一大家人中唯有文龙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他已经十岁了,在南市读高小。
文龙爬进了阁楼,手里拿着一个包子:“阿姐,这个给你。”
林文静眼圈红了,还是弟弟疼自己:“文龙你吃吧,阿姐吃过了。”
“阿姐骗人,侬肚皮咕咕叫呢。”文龙硬把包子塞给了姐姐。
林文静吃着包子,心情好了不少,问道:“文龙最近成绩怎么样?”
文龙道:“最近外面老打仗,不太平,学校放假了。”
“哦……”林文静早出晚归,弟弟学校放假都不晓得。
文龙又道:“阿姐侬放心好了,阿拉一定努力学习,将来考北京大学。”
“为什么要考北京大学呢?”林文静心里隐隐作疼起来,那是自己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因为北京有冰糖葫芦啊。”文龙很认真的说道。
林文静眼前忽然就浮现出北大的校园,什刹海的冰糖葫芦、胡同里歪歪扭扭的脚踏车,阳光明媚,无忧无虑,还有那刻骨铭心的初恋。
仰望着低矮的天棚,她的眼眶里泪水逆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