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陈子锟还能枪毙他们不成,再不走,连我都要折进去了。”段海祥面无表情的说。
姜是老的辣,段师长不愧是多年老行伍,当断则断,在没有造成更大损失之前下令撤退,这边一动,追兵也上来了,连夜撤离小山包的陈子锟部和赶来增援的第一团合兵一处,补充了给养,士气大振,歇都不歇就杀上来了。
省军第二师两个旅残部外加一个师部以及辎重部队八千人马且战且退,不知道多少辎重被敌军缴获,退到江边的时候还剩下五千疲惫之军,枪里没子弹,壶里没水,干粮袋子也空了,一个个蹲在地上喘着粗气,跟三伏天的狗一样。
岸边空荡荡的一条舢板也没有,段海祥长叹一声:“天亡我也……”
炮声隆隆,十二门格鲁森过山炮都落到了第七旅手中,这会儿反被拿来轰击省军,炮弹呼啸而至,在江里炸起高高的水柱,这是在警告射击,意思是你有船也逃不掉。
此时段海祥忽然有霸王乌江自刎的穷途末路之感,他猛然拿出手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就要搂火,几个马弁副官慌忙一拥而上夺下手枪,痛哭流涕道:“师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段海祥丧气道:“哪还有什么青山,我一世英名全毁了。”
正说着,对面有人打着白旗过来了,站在两军阵前高声道:“护军使请段师长过来叙话。”
段海祥迟疑了一下,众军官忙劝道:“不能去啊,姓陈的绝对没安好心。”
“罢了,我们第二师都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段海祥力排众议,还是决定单刀赴会。
说是单刀赴会,其实还是带了十几个护兵的,一行人垂头丧气来到江北军中,本以为会受到奚落挖苦,哪知道却是盛情的款待。
树荫下支起一个凉棚,摆着马扎、折叠桌子,地上铺着凉席,汽水糕点凉茶烟枪一应俱全,本来这都是省军的家当,此时却变成陈子锟待客的东西,真是令人脸上发烧。
宾主落座,精气神就不一样,昔日容光焕发不可一世的段海祥此时成了败军之将,军装皱巴巴的,皮靴上沾满泥巴,胡子拉茬眼屎糊住眼角,别提对狼狈了,陈子锟却军装笔挺,马靴锃亮,下巴刮得很干净,笑吟吟的丝毫不提不愉快的事情,只是招呼段海祥喝汽水,吃糕点。
“段师长千万别客气,到了江北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慢用,慢用。”陈子锟甚至还亲自帮段海祥装了一筒鸦片双手献过去:“师长,香一筒。”
段海祥鸦片瘾早就犯了,百爪挠心般难受,此时也不客气,接过烟枪叭叭抽了几口,缓过神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小陈,我一万四千人马输在你一个旅手里,我不服啊。”段海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