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这案子是发生在英租界,又不是咱们法租界,抓到凶手引渡过去自然显得咱们面子上有光,可是只把这个医生送过去,是不是显得咱们……”程子卿有着中国式的狡黠,这一点是他的法国上司所不具备的。
“对啊,这样只会显得我们愚蠢。”法籍警官恍然大悟。
“依卑职的意见,先将医生放回,增派警力搜捕疑凶,等真凶抓到再一并移送英租界,如果抓不到的话,那也不是我们的责任。”程子卿这样说。
法籍警官当即下令,人犯放回,案子交给程子卿全权处理。
程子卿得了命令,亲自带人将德国医生送回了诊所,而且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回来的路上,手下不解的问道:“大哥,为啥对德国佬这么客气?就算放人,也要揩点油才划算啊。”
程子卿道:“这个洋人以前是战地医生,专长治疗枪伤,这样的人才,是华佗再世,哪能不尊敬,再说咱们这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兄弟,免不了吃枪子,临时抱佛脚可就晚了。”
手下们顿时叹服,还是大哥眼光长远,办事滴水不漏,八面玲珑。
……
陈子锟艰难的走在一条陌生的弄堂里,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医生说的对,他的伤势很重,子弹虽然取出,但伤口尚未愈合,就算是轻微运动也会导致出血,衬衣下面的绷带又开始渗血了,麻药的效力早已过去,动一下钻心的疼。
坐在弄堂里休息了一会,天又变得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几个小孩飞快的从眼前跑过,嘴里唱到:“大头大头,下雨不愁……”楼上住家的女人探头狐疑的看着他,收回晾晒的衣服,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两个猥琐瘦弱的瘪三站在远处,抄着手往这边看,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陈子锟警惕起来,上海滩鱼龙混杂,帮派林立,黑社会和巡捕房是穿一条裤子的,自己杀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租界巡捕,欧洲白人,这会儿肯定黑白两道都在缉拿自己,就这样在外面晃荡,迟早被他们抓去。
惹下这天大的祸事,精武会是万万不能回去了,以免连累了大家,李耀廷那里更不能去,他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照顾自己,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大东旅社找结义兄弟蒋志清,他人仗义,在上海滩也有一定根基,应该会有办法。
于是,陈子锟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大东旅社,可到了门口却又迟疑了,大东旅社人来人往,耳目众多,门口还贴着一张悬赏告示,虽然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但下面的悬赏数字却是触目惊心,一千大洋!八成这就是捉拿自己的告示,这大东旅社是万万去不得,保不齐没进门就被人抓了。
“先生,大东到了,一角钱。”黄包车夫说道。
“别停下,继续走,去四马路。”陈子锟说道,走投无路之下他终于想到了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