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宅,脚踏车依旧孤零零的停在院子中央,太太发了话,事情没有说清楚之前,谁也不许动这辆车。
林文静一大早就上学去了,林先生昨夜和太太吵了好久,早上洗脸的时候吐了几口血,病情愈加严重了,太太亲自去请了一位日本医生来诊治。
日本医生名叫小野次郎,是教育部周树人先生介绍的,仙台医学专科学校的毕业生,正经西医出身,来华开诊所多年,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名医了。
小野医生用听诊器帮林之民听了肺部的声音后,不假思索的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水对林太太说:“这个的,每天三次服用,效果大大的好。”
林太太赶紧道谢:“谢谢小野先生,这个多少钱?”
“十块钱就可以。”
林太太付了十块钱,又帮小野医生叫了汽车,亲自送他出去,回来后用汤匙喂先生喝药。
林之民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味道这么苦,不对头啊。”
林太太道:“亏你还是文化人,良药苦口不懂么?”
林之民咳嗽了几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药和以前服用的药水很不一样,我怕搞错了。”
林太太大怒:“搞错?日本名医怎么可能搞错,你知不知道你看一次病要花多少钱,出诊费五块,汽车费两块,药费十块,这样下去日子没发过了,你爱喝不喝!”
说完撂了药碗,一边生闷气去了。
林之民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这位续弦的太太是上海人,小业主家庭出身,本来脾气就不是太好,再加上最近教育部发不出薪水,自己又得了重病,女儿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来历不明的脚踏车,这么大的压力压在她一个人肩上,不发飙才怪。
“好,我喝。”林之民捏着鼻子将药水全喝了下去,拿毛巾擦擦嘴,对站在卧室门口的儿子道:“文龙,过来让爹看看。”
林文龙怯生生的刚要过来,忽见爹爹脸色一变,扑的吐出一口鲜血来,紧接着是豆大的汗珠滚落,整个人在床上抽搐起来,吓得他哇哇大哭:“姆妈,姆妈,快来啊。”
“哪能噶大声。”林太太满面怒容的走过来,一看这个阵仗也慌了神,一边喊林妈张伯过来帮忙,一边上去帮丈夫掐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