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南看出怀信此时心绪激荡,正欲上前去,肩膀被人按住了。回头看去,吕先生朝她轻轻摇头,她按捺下来。
怀信此时是沈大人,他正在经历这条路上的风风雨雨,在破茧成长,她陪伴就好。
沈怀信清了清嗓子,把堵在嗓子的那口气咽下去,高声承诺,掷地有声:“本官,一定会让大家住上像样的房子!让孩子们睡上正经的床!以后只有平凤乡,没有烂泥乡!”
“青天大老爷啊!”不知是谁哭喊了一声,很快,呜咽声从各个方向汇聚,连太阳都恰在此时躲进了一小片云层里,周围阳光耀眼,只这一块地方暗着,像极了这些年的烂泥乡,其他地方都越过越好,只留下烂泥乡在原地挣扎。
不过片刻,太阳破云而出,光芒万丈,消融掉这最后一小方昏暗,和周围融为一片,就好像,烂泥乡终于从一摊烂泥中挣脱出来,做回了常信县十八乡之一的平凤乡。
沈怀信走远了回头看,那些人还在原地目送,他忍不住想,这时候他们在想什么?再怕吧,怕他只给他们一句空话,怕等不来这个希望,怕,遥遥无期。
“辖下百姓如此无望的活着,诸位大人可心安?”沈怀信不看几人,大步离开,从没有一刻,他如此理解尸位素餐这个词。
几人对望一眼,脸色都不大好看。以往的县令从来不在意这些事,平日只在衙门坐镇,百姓是死是活与他们无干,只管自己过得舒服,习惯了这样的上峰,突然来一个沈大人这样来了没几日就往乡里跑的,他们全无准备。
烂泥乡的情况他们自然知道,可一直都是如此,他们也就觉得,该是如此。
以前从不曾想过心不心安,今日亲眼所见,却也……无法心安。
马车上比来时沉默许多,乔雅南看吕先生一眼,也不把她当外人,挪近怀信身边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别难过,知道问题在哪了,咱们就解决问题。”
沈怀信将她的手合拢在掌心握住,笑意泛苦:“不是一个十个百个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是整整一乡百姓,几千人,淹他们的时候理所应当,淹了之后却不管他们死活,怎可如此?怎可以如此啊!”
“你永远都不可能理解他们为何如此。”
沈怀信看向她。
“你不是他们那样的人,当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乔雅南轻轻蹭了蹭他肩膀:“你永远不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沈怀信被哄得有了点笑模样,小手指悄悄勾住雅南的小手指,在吕先生眼皮子底下无声的亲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