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坐。沈爱卿你和朕说道说道,为何是两成?”
年轻的皇帝还未蓄须,从小当成太子培养,一身气度很是不凡。他拿着折子看了又看,觉得这上边的画哪哪都好极了,就这削减两成让他有些不满意。
沈散培在皇上面前很是从容,让坐就坐下了:“到今年,恒朝建国整二十年,朝中百官都知晓精兵简政是必然。只是于武将来说,权力好处在手,能多拿一会是一会,而文官……他们太着急了,有多少公心先不说,私心太重是真。”
沈散培笑了笑:“这折子是臣重写的,之前是定的削减三成。过年这段时间歇在家里便多想了想,又和以前的同僚多聊了聊,对军中的情况了解更多,觉得二成更合适,武将也更容易接受。这事要的是一个开始,今年削减二成,明年再减二成,后面看情况再减,慢慢的也就达成目的了。”
皇帝低头看着奏折上漂亮的字体,沉默片刻,道:“朕并非要削弱武将,重用文官,实在是如今军中太过臃肿,多年积累下来的沉疴积弊也不能再拖下去,朕要的是一支能打仗,且能打胜仗的威武军队,而不是一帮骑马都不利索的勋贵子弟混日子的地方。”
沈散培站起身来倾身行礼:“皇上定能如愿,只是切不可操之过急,温水煮青蛙,事即能成。”
“爱卿说得对,朕就是吃了这个亏。明日朕既当朝允了此奏,武将那边却需得爱卿去周旋,莫让众爱卿以为朕容不得他们。”
“臣,领旨。”
看着行礼告退的人,皇上不由想起父皇病重时对朝中一众臣子的评价,其中对沈大人是这么说的:沈散培性情极清高,颇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精神,切忌疑他,只要给他信任,他就是最好的臣子,并且永不会背叛。
自登基至今,他对朝臣了解越多,对父皇这话理解就越深刻。朝臣或变得更深沉,或更狡猾,或更贪,更恋权……
只有沈散培,他好像一直是那样,朝中争吵得厉害的时候就告假,且从来都是病假,上一刻还精神抖擞的讽刺人,下一刻他就告假来了。但他上的每个折子都实实在在,为国,为民,为政。有对比就知道,这样的臣子实在是好得没话说,忍不住就想给他升个官。
之前还遗憾他后继无人,年前终于正式将那侄子认在膝下了。那小子全不曾坠了他名头,在鹤望书院年年头筹,便是没有个这样的爹将来也能有一番成就。
大考在即,皇上也有些期待,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大考,第一届天子门生中,也不知会出些怎样的天才人物。
沈散培直接回了家,不知多少人在衙门等着他,这时候过去他怕挨打,一张嘴皮子再厉害也顶不住拳头。
没想到家里也有人在等着。
沈散培笑:“这是料准了我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