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着消息的乔昌兴跑进屋来,本就呼吸急促,听着这话喘息得更厉害了。得是被伤成什么样,他那个胆子小得跟耗子一样的婆娘才能这么大声说话。
兴婶娘把这辈子所有的胆气都用在今天,继续又道:“我家老大多聪慧,要不是你年年来找我要钱,我也能供他念书,要是能多认几个字,他将来定能过得轻松些。我家老二用最差的纸,最差的墨,我都担心他在学堂被人笑话。是我不想给他用好的吗?是我娘家吸走了我的血,我买不起好的给他!他听话,什么都不嫌弃,他还说那味道好闻,他说他喜欢那味道,我听着心都碎了!娘,娘,您是我娘啊!这么多年,盘剥我这么多年了,您亏不亏心啊!”
“你个混帐!不孝!读个什么书!认得几个字有什么用!有那钱做什么不好!那钱要是能你兄弟,说不定都能做个小买卖了!偏要去读个没用的书!你看看这十里八乡勒紧裤腰带送娃儿读书的有几家!你,你个不孝女!”
“是,我不孝。”邱桂枝直挺挺的跪下去:“并且今后都要不孝了。就像您千方百计为儿子计,我也要为儿子计了。”
邱桂枝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哪怕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可她仍然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三节两寿该给的昌兴都会送来,女儿就不出现在您面前了,从今往后,也请母亲不要再登门。”
逼着自己说完这些,邱桂枝额头触地,终于解脱了的感觉充盈心头,那块压在心头多少年的石头被她挪开了,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快要倒下的身体被人捞住,她还以为是雅南,可等靠上去她就知道不是了,她放心的塌下身体靠过去,泪流满面。
“岳家对枝娘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下来应该也算是报完了。”乔昌兴心疼的把怀里的人抱紧:“我不知道邱家是什么个规矩,我乔家祖上读书人家,要脸。枝娘为我诞下两个儿子,是最贤惠的媳妇,不需要娘家为她撑腰,我乔家就会对她万般看重,今后,就不必往来了。”
邱母变了脸色:“乔昌兴,你要让你婆娘没了娘家?”
“这个娘家帮过她什么?”乔昌兴抬起头,冷着脸道:“枝娘是人,不是树,可以让你们一年年的来薅树叶子。以后她就是我孩儿的娘,是我婆娘,这就够了。”
“你,你……”
“把出嫁女逼得如此境地,大妹子好本事。”老族长拄着拐进来:“打量着是觉得我乔家没人,护不住自家人?”
邱母这会才真正变了脸色,年年来要钱,年年要到了,她也就习以为常,今年怎么非但没要到,乔家的族长还出现了?
“我,我是家里实在困难才会……”
“谁不是熬着过来的,昌兴媳妇熬得比其他媳妇还难些。”老族长侧身:“大妹子,请吧,下次再来我桂花里,我乔家人就不客气了。”
邱母还想拿捏女儿,何七直接一张凳子摔在她面前,吓得她捂着头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