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征凝视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好时机,刘相不会应允你辞官归隐。至于赵尚书,他本就有心辞官,曾几次向我谏言,你所做的事情,倒也正中他下怀。”
“然则,谢紫殷,”叶征沉下声,“你想做的事情让我不解。”
谢紫殷将手炉放到桌上,垂着眼帘道:“很快你就会明白。”
他话音甫落,便有内侍匆匆行来,叩拜在地。
“陛下……大理寺卿有本要奏。”
霍皖衣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牢狱之中,却也并非不能递上奏折为自己伸冤。
他前些时日未做,如今做了,大理寺卿自不会阻拦。
不仅不会阻拦,还要为着他直达天听,将冤情好好哭诉一把,好让霍皖衣重见天日。
是以大理寺卿气势汹汹踏进殿中,眸光一扫,俯首施礼:“陛下,臣有冤情要诉!”
谢紫殷已不在殿中,而在一侧的屏风之后。
叶征闻言:“你有何冤?”
大理寺卿两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捧起,道:“陛下,这是霍尚书托臣带来的奏折。”
叶征道:“霍尚书?”
“是。”大理寺卿道,“霍尚书说,他所受冤屈,皆在这本奏折中。还望陛下看在他有所功绩的份上,为他正本清源。”
好一个正本清源。
叶征微微颔首,便有内侍从大理寺卿手中接过奏折,恭恭敬敬递到叶征面前。
叶征展开看罢,沉吟许久,道:“卿先告退罢,朕要好好想想。”
大理寺卿见他神色间或有动摇,心下一喜:“臣遵旨,臣告退。”
待人影离去,大殿中空荡荡只剩下叶征时,谢紫殷方自屏风后缓步行出。
叶征看他一眼,将奏折丢到桌上,冷嘲道:“霍尚书为己伸冤,无异于奏请弹劾你,谢紫殷,你算错了。”
“陛下怎能说是我算错了。”
哪知谢紫殷并不惊讶,更无愤怒,神色依旧淡淡不明。
他未着朝服,满身宝蓝颜色,素色绒领将眉间朱砂衬得愈发浓稠。
“我算对了。”他竟轻笑。
叶征愕然:“……什么意思?”
谢紫殷道:“陛下,如今霍皖衣弹劾了臣,其中桩桩件件事,哪个不是合情合理的?”他手中执着那本奏折,一一看罢,笑意深深,“若陛下还要偏心于臣,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叶征怔然看他片刻,惊道:“谢紫殷,你难道想要朕治你的罪?”
“陛下本就该治罪于臣。从前不治罪,是陛下慈悲。如今治罪于臣,是陛下圣明。”
谢紫殷双眸薄然无情,望来的目光隐带笑意。
他轻声道:“陛下该治罪我,不要顾念旧情。”
“……谢紫殷!”
叶征被他这番话说得怒而拂袖:“你忘了你对朕说过什么?!”
“臣都记得,句句不敢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