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家的四合院装修得并不奢华,淘换来的那些家具在不懂行的人眼里,也就是些旧货。
苏长河也是这么和人说的:“对,旧货商店买来的,能用就行呗!”
但只一个“大”字,就让人分外满意。
对马老太太他们来说,城里的楼房好是好,可就是地方忒小,那么点大的地方,鸽子笼似的,转个身,前脚都能打着别人后脚,要是让他们一家子挤在那样的屋子,能把马老太太他们憋屈死。
他们早前还以为城里人都住那样的屋子呢,今儿算是长见识了,原来城里也有这么大的房子!
瞧瞧,又是厨房,又是客房,连洗澡的地方都弄了俩儿!
最重要的是,房子里带个大院子,回头给两边整出来,种上白菜萝卜,那犄角旮旯的地儿再种上葱,平日里吃菜都省得买了!
这样的房子才是人住的!
几个老太太越看越满意,“还是长河会买房子,这屋里屋外都赶上咱老家的地方大了!”
马老太太更是悄悄把女婿拉到一边,“长河啊,你回头帮妈也瞅瞅呗,就照你们这样儿的买就行,我寻思这地方好,屋子多,几个皮小子长大都有地方住!”
苏长河问清楚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这老太太是真有魄力,他敢这么大手笔买房,有知道自己能挣回来,也有知道以后房价飞涨的原因,反正在京城,基本上闭着眼买,也不会出错。
可老太太不同啊,她就是一乡下老太太,以前都没出过淮宁县,到京城一年多,就下定决心要在京城买房,老太太这魄力一般年轻人都比不上。
苏长河说:“行啊!”他之前看了不少房子,最终选择了这套,其他那些他不满意,老太太不一定不满意。
马老太太左右看看,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问:“你们这房子花了多少钱?”
苏长河报了个数,马老太太瞬间变脸,“你、你……哎呦喂!”
她就知道,这两人不会过日子,这简直就是败家子!这什么年月,谁家身上背几万块的债?
马老太太心都揪起来了,买房行,让她为买房欠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俩、你俩以后日子咋过啊?”欠银行钱不就是欠国家钱?要是还不上,不会被抓起来吧?
“要不找队里人先凑凑,先把这钱还上?”
苏长河哭笑不得,“哎呀您放心吧,没事!”他和老太太解释这种贷款是正当的,人家考察过,是因为他有还债能力才借的。
马老太太还是担心,万一呢,万一有点啥事还不上咋办?年轻人干事咋就这么冒险?
苏长河看她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心说,不让她放心,只怕这老太太晚上都睡不着了。
他示意老太太附耳过来,一副说秘密的样子,耳语几句,马老太太瞬间红光满面,“真的?!”
“骗您干嘛?您外孙女厉害着呢,别看她小小年纪,天天在家躺着,都有钱拿……不过这事您千万别往外说,万一被坏人知道,您外孙女就危险了……”
“不说不说,我肯定不说!”马老太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跟你爹我也不说!”
马老太太控制了又控制,才把笑容压下去,“咳……小丫人哪儿去了?离吃饭还早,我去拿点饼干让她先垫垫,这么费脑子,可不能饿着……”
苏长河在后面忍笑,“妈,那房子您还要买吗?”
马老太太连连摆手,买是要买的,不过不能让女婿参考了,她这女婿拿钱不当钱,让他参考,回头她家也背上债,她家可没有小丫这样小小年纪,国家就给发分红的能干娃。
苏月今天也请了同学过来,有姚稷、萧丛云,还有她们宿舍的三个。
她刚带同学们给她妈打过招呼,正要去她房间玩,就见外婆捧着个盘子过来。
“小丫呀,来,拿去和同学们一起吃!”
那盘子上满满当当放着鸡蛋糕、麻花、沙琪玛等等各种吃的。
苏月接过盘子,摸不着头脑,她以前给小伙伴分零食,她外婆不都说“你个傻丫头,好东西人家都是藏着自己吃”,今天咋这么大方?
而且语气之和蔼,脸色之慈祥,让苏月欲言又止,很想问一句,“外婆,您没事吧?”
她的同学们可不知道,符红桃笑嘻嘻地道谢,“谢谢外婆!”
胡馨和高雅琴也道:“谢谢外婆!”
马老太太笑得和蔼可亲,“哎呀吃完再和外婆说,你们进去玩吧,吃饭叫你们!”
马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进屋,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这外孙女就是个大宝贝金疙瘩!
她心情颇好,以至于看到温老太太也没呛人,“哼”一声去厨房帮忙。
温老太太也不跟她计较,按年纪算,这人在她面前就是个黄毛丫头。她给倒了几杯茶进去,吃点心不配茶怎么行?
屋里,苏月招呼大家来喝茶,符红桃几人恋恋不舍地从书架边走开,“月月,你爸妈也太开明了!”
那书架上可不止有《天龙八部》全套,还有《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甚至还有《简爱》、《安娜·卡列尼娜》这样的外国小说。
都是大人眼里的闲书,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在书架上。
“劳逸结合嘛,我爸妈说越藏着掖着越好奇。”苏月知道她爸妈说是随便看,其实早就筛选过了,比如有些书,她爸就说买不到。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以前我对武侠小说不感兴趣,后来我爸妈跟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那我能不好奇吗?”符红桃拿了一块沙琪玛,边吃边说。
胡馨深有同感,“那你被发现了吗?”
“发现了。”符红桃心有戚戚然,“把我的书全没收了,说是不考上大学,这辈子就别想拿回来了。”
两人唉声叹气,那边高雅琴捧着杯子,半蹲着看床对面的平头案上的一只长颈瓶,她左看右看,嘴里还念念有词,苏月她们仨好奇,“怎么了?”
“你们看这只胭脂水釉长颈瓶像不像雍正年间的?”
“啊?从哪儿看出来的?”
“看这儿……器物胎薄,彩软,造型秀美典雅,瓶肩这儿还有种曲线美……”
对于古董鉴赏,苏月仨人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她们也是今儿才发现高雅琴懂得真多,她从雍正年间说到乾隆,又提到明成化年间,说瓷器知识的时候还穿插着各种趣闻轶事。
苏月仰着头听得一脸认真,心里满是佩服,她的这些同学可真是多才多艺啊!
她们这边开起了历史讲座,屏风外的姚稷、萧从云捧着杯子,僵硬地坐在那儿,喝一口茶,再喝一口茶。
他俩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于交际的性子,和苏月在一起还好,可是突然和其他人,还是三个女同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且,房间好香啊,他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苏月她好像……也是女孩啊。
两人又沉默地喝了一杯水,萧丛云拎起茶壶,更尴尬了,茶水都让他们喝完了,他咳嗽一声,“我去再倒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