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形下,大部分人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点惴惴不安。
但颜北栀表情很淡,气定神闲,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被凝视。哪怕,其中包含了一抹尖利且不怀好意的目光,也能面不改色,恍若未觉,足见心志坚定程度。
她停顿数秒,迈开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向盛厌。
因为气质过于清冷,仪态又端正不松垮,整个人还瘦伶伶的,像是携着风雪,冰凉疏离,难以靠近。
盛厌不错眼地看着她,脸上笑意加深。
只是,蓦地,身侧,有人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颜北栀!你、啊——疼!”
林清乐骤然尖叫了一声。
素来娇媚漂亮的脸蛋,显出些许扭曲狰狞。
此时,颜北栀已经离盛厌那些人很近。
听到动静,她目光偏转,蓦地一顿,表情变得有点错愕。
林清乐的双手正被旁边那个男生反剪在身后,上半身有些动弹不得的样子。她会突然喊叫,大抵是因为,那男生稍微用了点力气去扼她手腕,制止她继续说话。
旁边,白濛也是差不多情况。
只是比起林清乐,她始终垂着头,咬着下唇,一动不动。像是对现状噤若寒蝉,也像是已然认命。
“……”
这兴师动众的架势,究竟是在做什么?
颜北栀拧起眉头。
因为低烧,她感觉脑袋有些转不动,也不想费力思考,干脆便直接将心里话问出口。
盛厌勾了下唇,用眼神示意她随便挑个空位置坐。
颜北栀没动,又问一次:“盛厌,你要干什么?”
闻言,盛厌站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颜北栀。
“来得很着急吗?声音怎么哑了?”他旁若无人地问道。
颜北栀没说话,瞥他一眼。
下一秒,便被盛厌按住肩膀,按在右边小沙发上坐下。
他身上有股清冽的味道。
颜北栀没挣扎。
盛厌今天还是穿了一身黑色卫衣,在顶灯下,显得唇红齿白,容色比女孩子更精致。
开口时,还颇有几分少年肆邪气。
“我说了,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
颜北栀眉心跳了跳,刹那间,听懂了他话中深意。
她扭过头,定定地看向林清乐。
“……是你。”
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惊讶。
全宜光,最讨厌她的人,莫过于林清乐了。
颜北栀转学来报道第一天,就听过林清乐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因为看不上她这种“穷鬼”,因为视她为某类“入侵者”。
等她被迫和盛厌扯上关系后,林清乐应当是更加坚定了要“排除异己”的念头。
擦黑板报是第一刀。
考场举报失败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颜北栀和陈丹彤不是一类人,没有证据,就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归结到林清乐身上。烦是烦,厌恶是厌恶,但强行为自己的坎坷不幸树立一个怨憎对象,只会让人自己更加难熬溃散,变得不再清醒。
但现在看来,事实多半就是如此。
她坐在沙发上,借着盛厌的庇护,狐假虎威地质问她:“为什么?”
当时,在空白黑板下,颜北栀孤身一人,与班上所有人对峙。此情此景,倒像是身份调转,平白生出点荒诞意味来。
所以,还得感谢盛厌么。
呵。
颜北栀心中嗤笑一声,表情依旧沉静淡漠,唯有眼神锐利,像坠入了霜雪。
林清乐轻而易举地被她激怒,厉声道:“为什么?这有什么为什么?你一个贫困生,拿着我们学校的奖学金入学,整天装模作样,我看你不爽,不行么?你的学费哪来的,还不是我们出的?你到底在装什么啊!”
今天一整天,林清乐和白濛就没有离开过政教处。
学校各处都有监控,两人是仗着颜北栀没权没势没人在意,很难仔细查,又刻意避开了角度,才敢肆无忌惮。哪怕被人发现了,也可以推说是朋友间吵架玩闹,不算大事。
毕竟,颜北栀现在不也好好的么。
但盛厌这个投资人家的少爷发声,一切就不一样了。
保安处一帧一帧看,动作再小心,什么都显得无所遁形。
因而,她们俩被反复诘问,似乎要当做典型来教育。
等放学之后,又接了盛厌的电话,以为是出去玩,高高兴兴地过来,却是这种场面。
盛厌比学校更狠,几句话,铁了心要逼两人退学。
思及此,林清乐咬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因为这种事退学的。厌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有必要做那么绝吗?!”
盛厌扯了扯嘴角,噙着笑,依旧邪气散漫,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这么一说,整个宜光都算老子的青梅竹马。”
“……”
旁边,另一个男生也笑,随口调侃道:“况且,人家特招也不是用学费的啊。是厌哥家额外出的钱。学费早被学校拿去修操场种树了。怎么就能算到你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