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铭和傅景梵的身高和体型差距很大,傅景梵枕着他的颈窝,强行窝在他怀里,苏怀铭只能挺直着腰,微微掂起脚尖,配合着傅景梵。
但时间一久,苏怀铭就坚持不住了。
脚尖酸软,小腿肚抽筋似的颤抖,苏怀铭咬了咬下唇,不忍心推开还沉浸在过去回忆中的傅景梵,只能慢慢把脚放下。
他刚一动,便感觉到柔软湿润的东西,顺着脖颈的线条向上滑动,火|热的呼吸落在了脖颈的动脉和他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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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铭第一次和人这么亲近,那里又很敏感,立刻被刺激得软了身体,若不是身前还窝着很大一只的傅景梵,他恐怕都要站不稳了。
傅景梵却像是没发现苏怀铭的异样,撒娇似的在他脖颈蹭了两下,又埋了进去,没有想站直的迹象。
没办法,苏怀铭只能竭力调整呼吸,夜里微凉的空气顺着鼻腔,滑进身体里,减缓了大脑的充血程度,但脸颊上的热度一直退不下去。
外界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傅肖肖的爷爷和大伯还在交谈,但苏怀铭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话了,仰头看着夜空,强逼着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开,一颗一颗数天上的星星。
他想要给傅景梵安慰,却不知道前因后果,也怕他表现出来的怜悯,会伤害到傅景梵高傲的自尊,只能用这种方式沉默的陪伴着他。
傅肖肖的大伯和爷爷终于走了,苏怀铭没看见,又过了一会他才察觉到,微微侧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傅景梵,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还好吗?”
听到这话,傅景梵慢慢直起身。
苏怀铭清楚的看到傅景梵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但几个呼吸后,傅景梵便调整好了情绪,依旧如往常那般矜贵冷淡。
这让苏怀铭更加心软了,他仔细观察着傅景梵的神情,没放过一个细节,想要安慰他,却又无从开口。
气氛安静了足足一分钟,还是傅景梵先说道:“走吧,肖肖已经在等我们了。”
苏怀铭欲言又止,迟疑了几秒才重新扬起笑容,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配合的说道:“好啊。”
两人顺着小路并肩向前走去,谁都没有开口,但气氛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很快,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傅肖肖视线中。
傅肖肖是个小开心果,立刻蹦跳着跑过来,强行挤到了苏怀铭和傅景梵中间,用肉嘟嘟的小手去牵他们。
“你们好慢哦。”傅肖肖说完,目光担忧地看苏怀铭,关切的问道:“爸爸你好一点了吗?”
苏怀铭无奈地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揉乱了他的头发,“跟你说过了,我没事。”
傅肖肖不满的嘟了嘟嘴,没跟苏怀铭计较,像个小大人继续说道:“你以后要早睡早起,多多锻炼,这样才能健健康康哦,要不然还需要我保护你!”
苏怀铭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小孩子教育,突然被激起的逆反心,说道:“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强!”
傅肖肖相当臭屁,膨胀得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朋友,立刻不满意了,掂着脚尖看向苏怀铭,挑衅的说道:“那我们比比。”
“比就比。”苏怀铭幼稚起来,画风可以跟傅肖肖完美融入,“那我们就比谁先跑到车旁边吧。”
“好。”傅肖肖立刻甩掉傅景梵的手,和苏怀铭比赛。
苏怀铭轻轻松松赢了傅肖肖,傅肖肖像只小狗,哼哼唧唧的用头顶蹭着苏怀铭,耍赖不想承认。
苏怀铭干脆把他抱了起来,直接塞到了车里。
傅景梵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幕,视线落在苏怀铭的笑容上,也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
等苏怀铭和傅肖肖做好后,傅景梵才走过去,坐在了副驾驶。
有傅肖肖在,气氛不可能沉闷,苏怀铭也抽不出时间,去看傅景梵的情况。
傅肖肖闹了一路,下车前终于累了,上下眼皮打架,靠在苏怀铭身上昏昏欲睡。
管家想去抱他,但傅肖肖感受不到苏怀铭的气息,就立刻睁开眼,伸着肉嘟嘟的手臂去找苏怀铭,嘴里还念叨着“我要保护爸爸”。
苏怀铭哭笑不得,只能把傅肖肖抱下车,将他送到了房间。
那等他再出来时,并未看到傅景梵的身影。
苏怀铭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去了卧室和书房,哪哪都找不到傅景梵。
苏怀铭眉头皱的很紧,脸色难看,抱着手臂,不停地在傅景梵的书房里转圈。
以往这个时间,傅景梵不是在客厅,就是在书房,现在却一反常态。
而且他把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没看到傅景梵,傅景梵也没有去公司,就说明他现在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躲着。
傅景梵城府很深,心理强大,几乎从没有失态过,但今天晚上已经一连两次了,可见这些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
苏怀铭眼前又浮现出傅景梵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长长地叹了口气,更加焦虑的走来走去。
他这个时候去打扰傅景梵也许不好,但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没办法放任不管。
这个时候,苏怀铭忘记了他的立场和未来的事,一门心思只想找到傅景梵。
他从厨房里出来,从楼上到楼下,仔仔细细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傅景梵的身影,之后在询问了园丁后,才知道傅景梵去了外面的玻璃花房。
傅景梵一向追求效率,没什么闲情逸致,玻璃花房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好看的摆设,从未去过,而现在却独自一人呆在玻璃花房里,这就很说明问题。
苏怀铭什么都没想,跑步不停地朝玻璃花房走去,柔软的发丝被夜风吹乱,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呼吸,大脑仍有剧烈奔跑后的缺氧感。
他跑到门口后,没有半分迟疑,直接推开了门,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傅景梵的目光。
玻璃花房内保持着常温,盛开着外面早就不见的鲜花,推开门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傅景梵正坐在花房最中间,周围花团锦簇,花瓣上挂着露珠,娇艳欲滴,与神情落寞的傅景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怀铭松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胸膛,抬步走了过去。
傅景梵的两双眸子比夜色还要深,夜空中还有星星点缀,他的眸底却没有一丝光亮,像是被困在了阴暗之中,不得解脱。
苏怀铭深吸了一口气,装出轻松的样子,笑着坐在傅景梵的旁边,没提之前寻找他的事情。
傅景梵深深地看了眼苏怀铭,也没问他为何而来,只是帮他倒了一杯茶。
清苦的茶香和馥郁的花香交织在一起,融合得很好,在周身默默流淌着,仿佛能够抚平所有的伤痕。
两人静静坐着,仰头看着夜空,也不知过了多久,傅景梵开口了。
在夜色的掩映下,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但尾音却很轻,透着股温柔的意味。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小时候轮流住在亲戚家,但有次我被带出门后,便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为了活下去,我试过很多方法,之后遇到了好心人,把我送进了孤儿院。”
傅景梵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有任何情绪起伏,也没有提到细节,但苏怀铭透过他的话,仿佛能够看到傅景梵幼时经历的苦痛——
他没见过父母,在亲戚家寄人篱下,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很多尖酸刻薄,之后被带出去玩,傅景梵之所以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恐怕是被故意丢弃了,为了活下去,傅景梵肯定吃了不少苦。
想到这,苏怀铭耳边控制不住的响起傅肖肖爷爷的声音“我去孤儿院时,看到他像条疯狗一样抢吃的……”
苏怀铭的心被扎了一下,抽搐地疼,但隔着时光长河,他无能为力,只能紧紧的握起拳,手指深陷在掌心。
傅景梵接着说道:“在孤儿院,我遇到了一对夫妻,他们刚失去了孩子,妻子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觉得我像她的儿子,不顾丈夫的反对,直接收养了我,在此之后,我成了他们的大儿子,改了姓名,还被要求模仿大儿子的一举一动,只是我和大儿子性格差别太大,终究是自欺欺人。”
他刚刚到了傅家,就得到了新的名字,明明生日还差几个月,第二天就过了大儿子的生日,之后他改了发型,穿着小一号的校服,背着大儿子的书包,去学校上学,只能和大儿子的朋友一起玩,吃大儿子喜欢的菜,大儿子的喜好也必须要执行。
当时傅景梵并不排斥这些,因为他能吃饱穿暖,也能上学,直到他在考试中取得了满分,那个温柔的女人看到他的成绩,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哭喊,疯狂地摔东西,用指甲划破了他的脸,身上也被砸出了一道道青紫。
他名义上的父亲为了粉饰太平,让他休学了半个月,等青紫褪去,伤疤痊愈,才让他重新去上学。
从那之后,傅景梵便被彻底框死在了名叫大儿子形象中,一举一动都不能有任何偏差,就这样过了三年。
“夫妇中遇到了名医,又再次有了孩子,夫妇两人都很开心,不久之后,这个小孩子出生了。”
对上天赐予的这个孩子,夫妻俩十分宠爱,将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可以说,这个小孩子是被锦衣玉食堆大的。
至于大儿子的替身,便彻底失去了意义,顾及着名声,夫妻俩并没有再次丢掉他,却收回了给予的一切,这个男孩活着对他们来说就够了。
傅景梵再次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年纪尚小,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只能忍受着所有的一切,默默积蓄自己的能力,找准机会后再离开。
苏怀铭想象到了一些,但他却清楚人类的恶是没有极限的,恐怕傅景梵经历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傅景梵喝了一口茶,神情未变,继续说道:“小儿子被夫妇俩教坏了,不学无术,整日吃喝玩乐,之后有天,一个女人抱着婴儿找上了门,她拿到了一笔钱,将这个婴儿留在傅家,又过了短短半年,小儿子出去飙车时遇到了意外,只留下了这个婴儿。”
苏怀铭听到这话,惊讶得瞪圆了眼睛,瞳孔微微震颤着,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不敢相信,更没法说出来。
“妻子离世后,丈夫便郁郁寡欢,再加上儿子意外身亡的打击,丈夫一病不起,他怕傅家的血脉就此中断,也怕公司落入他人之手,恰好他的家族里没有一个可用之人,公司正由他的大儿子打理,他便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苏怀铭喉咙干涩,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傅景梵转头看向他,目光落在了苏怀铭的唇上,接着说道:“他以养育之恩作为要挟,逼大儿子收养了那个婴儿,并留下书面协议,保证会将公司留给婴儿,就此之后,大儿子终于偿还了养育之恩,和那个家庭一刀两断。”
苏怀铭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他代入傅景梵的角度,发现很难以平常心看待傅肖肖,也很难不对自己的命运心生怨怼。
傅景梵做得比他好很多。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苏怀铭作为外人,不该掺言,却又狠不下心,“肖肖不……这个孩子总是两家的连接,你将来……”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只要他们不做得太过分,我不会赶尽杀绝。”
“那公司呢?”
“当初约定的公司,只是傅家经营的小企业。”傅景梵说到这,嗤笑一声:“现在的傅氏集团由我创办,完全掌控在我的手中,他们一根指头都别想碰。”
苏怀铭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惊讶地微微长着唇,又有点想笑。
他记得管家曾经说过,傅景梵在留学时就开始投资,创立自己的公司,按照时间推算,当初约定时,傅景梵公司的规模已经足够大了,但傅家人并不知情,将傅景梵看不上的公司做宝贝,生怕被侵占,还强行逼他留下了书面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