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嘉年从善如流,说着感谢的话。纪南见爸爸抬头看她,又看看费嘉年,胡乱敷衍了几句,又叫她:“纪南。”
“在。”她下意识地点了个到,心下一阵懊恼:都这么多年了,小时候的记忆就像烙印。堆满池的油腻碗碟,爸爸的军训式育儿,条件反射比大脑更快,驱使她在第一时间挺直了背。
被女朋友的爸爸看了两眼,费嘉年很知趣地往边上站了站,低头看滴滴车到哪儿了。
纪昌海似乎还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开口都显得不情不愿:“……他要是欺负你,你得跟爸爸说。”
纪南愣了愣:“那您打算怎么办啊?”
“你爸爸,啊,你爸爸这把年纪了,人还是认识几个的。”
“……”纪南有点无语。这个爸爸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哥了?她年纪也不小了,还能挨费嘉年欺负?她欺负他还差不多,这两天不就赖在他家不走么。
“放心吧,我自己有数。”
出租车往前开了五十米,纪南往后看,纪昌海还站在路边,像个愣愣的俄罗斯套娃,最大的那一套,啤酒肚拱得老大,
纪南突然觉得有点难受。不是出自委屈或愤怒——而是隐隐有些悲哀。费嘉年说得没错,翻旧帐是一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情。在过去十余年里,她竭力想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传达出去,但收效甚微,到今天只觉得疲累。
或许费嘉年才是对的。理解本身就是件高成本的事,不必非要理解。不理解但依然可以互相关怀、努力做彼此的后盾。那些可笑的话,没什么用的人生建议……这样也够了,她应该满足。
费嘉年正在看手机,五官在手机光线映照下有种格外的易碎感。她忍不住想叫他:“费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