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嘉年一碗饭刚吃完,爸爸的筷子就堪堪落在手边,他抬头看费建明,后者皱着眉道:“你妈也太不像话了!”
费嘉年只觉得好笑。他似乎想在儿子这里得到赞许和认同,认同什么呢?认同“何安平这个女人脑子有病”,还是“她休想离婚”?
这是正月初六的早上,樟县人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费嘉年洗了碗筷、收拾好昨天祭祖用过的烛台,在爷爷再次试探着挨过来的瞬间,突然觉得无比疲累。
他买了最近的一班汽车票回信川,一路上道路颠簸,费嘉年靠在玻璃窗上冷冷地想,费建明大概会很生气,老婆也不听话,儿子也不听话,一个个都要造反。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父母之间的双面胶和粘合剂,他也早已做厌。
爷爷应该也知道他的想法,只是不死心,就像过去二十几年一样。老人总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有点小争执,只要人还在一块儿,心就不会散。即便在遭到费嘉年的冷酷拒绝之后,他依然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妈妈联系你没有?”
“没有。”费嘉年的回答短小精悍,爷爷立刻道:“那你去问问她嘛。”
橱窗外,纪南看他一动不动,颇有些纳闷地做了个询问的表情,费嘉年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不会问的,爷爷,您也别问了。”
这通电话结束得太仓促,有些话费嘉年本想掰开揉碎了认真讲一讲,纪南在外头站着,他只能匆匆挂断,这些话就留在了脑海里来回盘旋,像一群密密麻麻的候鸟。
纪南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你有事的话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家。”
费嘉年恍如梦醒:“继续跟你爸爸谈?”
“嗯。”她推推他,“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