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有硬物敲击玻璃窗的声音,是冰雹。天气预报里反复强调却又迟迟不来的寒流,非常不凑巧地在这个傍晚正式降临了。
不知道多多在家得多难受,她有一点钱、有一辆车,能转身就跑,多多能跑去哪啊?要是去找她爸爸,纪昌海今天非得连她都扫地出门。不该那么冲动的,纪南静静地想,答应冯世康的事都没做到,信口开河,要耽误人家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好像还是成熟了一点,十几岁的时候要在城市广场上坐到地老天荒的,坐到父母报警、警察来提着她的领子把她拎走,现在不一样了,离家出走的十分钟内就能冷静下来权衡利弊,甚至还在考虑回去跟纪昌海服个软。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服软的啦。
手机震动起来。
“喂你好。”
“纪南?”
正从纸杯中捞起一颗牛肉小丸子,纪南愣愣地看着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
镜子里的人眉骨处有一道伤口,鲜血顺着面颊流到颧骨,被很随便地擦掉一部分,剩下的凝固成暗红色的颗粒,头发乱蓬蓬,看起来像刚经历一场街头械斗,难怪结账时便利店店员脸色不佳,大约随时预备着双手抱头,让出收银台。
这张乱七八糟的脸的后面,有人举着手机向她挥挥手,末了推门进来,在便利店“欢迎光临”的电子播报声中,一步步向她走近。
“怎么坐在这里?”
她吸吸鼻子,“被我爸赶出来了。”
“你流血了?”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想触碰,怕不干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细细擦拭还没干涸凝结的血液。她又抽了张纸狠狠擤鼻涕,好像是故意的,故意把最粗鲁不堪的姿态展露出来,最好他被吓到,吓得头也不回地跑掉,跑得越远越好,留她一个清静。
可他没有跑掉的打算,低头说:“要不要回我家?可惜今晚下冰雹,没有雪,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