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两条巷子,眼前突然明朗起来,烛光将半边天空照得透亮,善男信女被香火烟气笼罩,三三两两地聚作一团提前拜年。门口有长辈见到亲戚家的孩子,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对方赶忙推辞,你来我往地推拿,当事人小孩扯着爸爸的裤腿,手指头眼看着就要放进嘴巴里。
一团热火朝天的混乱中,费嘉年从门里跨出来。他穿着件羽绒衣,里面是低领毛衣,脖子都露在外面,也不嫌冷。纪南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荒谬。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对他评头论足,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正是她高三一整年最热衷的课余爱好。
纪南深吸一口气。
他看见她了。晚上九点四十三分,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过去正好四十三分钟,距离费嘉年定下的deadle就差这么一点点。费成章高声喊着冯一多的名字,冯一多以火箭发射的姿态冲过去,跟他来了个热烈击掌。
寒冬腊月,周围的人都臃肿笨重如企鹅,他却有独一份的轻盈,让她想起许多曼妙美丽的事物,兴许无用,却足够迷人。
纪南气还没喘匀,伸出手:“平安符帮我求了吗?”
费嘉年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放到她手上。肌肤有瞬间相触,她的掌心滚烫。她单手拎起来左右看,问:“我应该挂在钥匙上还是车里?”
“都可以。”
他并没有怪她迟到,甚至没有寒暄,准确说来,眼前是一张“我不想跟你牵扯”的面孔,惜字如金。
纪南咬了咬下嘴唇,那种懊恼的情绪又顶到了喉咙口。烛火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费嘉年是细细的一溜,她却穿得太多,看起来很笨拙。
她把手放进口袋,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心想:你不搭理我啊?那,那我也不搭理你。
两人谁也不说话。河面上静得能听见水声,对面是大片枯黄的芦苇杆,在风里沙沙地摇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