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
冯一多非常,非常,非常头痛。
全省高中会考从今天开始,本学期考物理和化学,这两门课就够她喝一壶的了,偏偏这两天小姨身体也不好,哪哪都疼,净让她操心。
“疑似,疑似,我今天去医院看看再说。”
纪南一手捂着脸,口齿不清地辩解,为了避免潜在的疾病传染,在室内也小心地戴着口罩。冯一多不放心:“今天真的会去吧?不要再拖了!
“真的,等会儿送你到学校我就去医院。”她竖起三根手指,“真的。”
纪南说到做到。
半边腮帮子隐隐疼一礼拜了,她起初以为是普通的牙龈发炎,吃了两天消炎药没见好,今天早上起来刷牙,刚张开嘴,关节处就传来剧痛,镜子里的人半边脸肿得老高,比刚拔完牙还夸张。她心里就想,坏了。
把冯一多送到学校参加考试,纪南掉头就去了医院。接近年底,流感患者把诊室填得满满当当,医生迅速看了一眼化验单就说是腮腺炎,纪南吓出一身冷汗:还好没传染给冯一多,不然她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多多下午四点才考完,纪南索性向公司又请了半天假在家休息。抱着一堆药回家去,她本想弄点吃的,见冰箱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最近工作太忙,足有两周没去超市了。冯一多的三餐基本上都在学校食堂解决,家里就她一个,要么在外面吃,要么就胡乱地拿速冻食品应付,吃着吃着就忘了。
问题不大,纪南安慰自己,点外卖嘛,就是小区不让外卖员上楼,她还得自己下去拿。
她贼心不死,在冰箱冷藏室里翻翻找找,心想那怕能找出一颗大白菜呢……水煮大白菜拌酱油,凑合凑合也算一顿了。
大白菜没找着,一只粉红色包装的盒子静静躺在抽屉里,是上周给费嘉年买巧克力的时候顺便买的——买两盒才送毛绒小熊呢。纪南本想回来跟冯一多一起吃,结果多多怕吃多甜食长痘,她又忙,大半盒巧克力就这么在冰箱里躺了一礼拜,也不知道有没有坏。
有没有坏,尝尝不就知道了。纪南拿小叉子插了一粒丢进嘴里,还挺好吃,费嘉年应该会喜欢的吧?
蹲在冰箱前,冷气从毛衣领口直往里钻,纪南突然很想吃点热乎乎、带汤水的东西,比如说西红柿鸡蛋面。费嘉年做饭真好吃啊,西红柿鸡蛋面看起来也不难,可惜家里既没有西红柿,也没有鸡蛋。
考试结束的铃声在下午四点准时响起,考生们背着书包,流水一样涌出教学楼,费嘉年不负责监考收卷,收拾收拾东西,打算赶在晚高峰前回家。
外面寒风阵阵,像要下雨。学生们都走光了,校门口的小广场空空荡荡的,费嘉年眯着眼,看见保安室门口站着个冯一多,穿了件白白胖胖的羽绒服,却还被冻得跺脚。冯一多也看见他了,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开口求助:“费老师,能不能借一下手机?我小姨说来接我的,可现在都没来。”
费嘉年当然说好。
小姑娘看起来很不安,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一直在门口这块方寸大的地方走来走去,好不容易通了,立刻问:“小姨?你出门了吗?”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又说:“那你别来了,在家睡觉吧,我自己坐公交回去,要给你带点吃的吗?”
把手机还给费老师,冯一多乖乖地说了谢谢,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她怎么了?”
冯一多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弄明白他说的是哪个她。“病了,在家睡觉呢。”
“那你呢?晚饭怎么办?”
“我,我回家啊。”她想了想,“晚饭叫外卖吧。”
费老师似乎有点烦恼地拢了拢头发,走上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说是送,其实他没有车,充其量也就是请冯一多坐出租而已。
费嘉年在车上拟好了菜单,先去了趟超市,三下五除二把食材都买好,再打车带冯一多回家。冯一多没带钥匙,在外面又是按铃又是敲门,半天里面才响起开锁的声音,纪南带着两个规模惊人的黑眼圈探出头来。
费嘉年吓了一跳。她在他眼里一直是个活蹦乱跳、虎虎生威的角色,如今蓬着头发,半边脸像挨了一顿痛打似的肿得老高,加之面如菜色,让他怀疑这人下一秒就要当场晕厥。
纪南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本来想着只睡两个小时,不料往床上一躺就昏睡不醒,闹钟跟摆设似的,还是冯一多的连环电话把她叫醒了。她昏昏沉沉,总觉得刚刚才挂了电话,怎么眼睛一眨,多多就到家了,还带回一个费嘉年。
可她没力气追究,开了门就转身往房间里走,十分勉强地招呼:“冯一多给费老师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