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讪讪表示同意。
她又问:“警察同志,我能问问,是哪一户投诉我们的吗,是这样,真是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我想亲自去表示歉意。”民警告诉她,根据规定和惯例,他们必须保护投诉者的隐私。
沟通完毕,民警走了。顾茉莉关上门,一个人坐在玄关的鞋柜上,思考良久。她打开微信,进入小区业主群。点开“查看更多群成员”,业主们的头像显露出来了。到底是谁呢?她家所在的楼栋,总共五个单元,每单元九层,一梯三户。她在三单元五层。这也就意味着,她能影响的,应该是二、三、四单元她周围的这几户。她当然不至于去理论,深夜拉琴就是不好,这一点她承认。只是,凭直觉,她隐隐感觉,此前的这些匿名短信,搞不好也跟拉琴有关。算算时间。朱第一次收到匿名短信时,是她刚从产后恢复过来,重新玩琴没多久。
茉莉把这个考量跟劲草讲。朱劲草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以后你拉琴注意点,这事就了了。话虽如此,有如此躲在暗处的邻居,顾茉莉还是觉得脖颈发凉。茉莉唾:“真他妈的不懂欣赏。”劲草道:“你听是音乐,别人听就是噪音。”这话善亚私下也说过,劲草没学给茉莉听,她老人家曾说茉莉拉的琴还不如炸爆米花的风箱美妙动听。
善亚从老家回来,不见悲伤,整个人却跟打了鸡血一般。文萱和牵牛也回去了,没跟善亚碰面。不过,去给老母亲上坟,善亚跟美亚碰头。美亚把苦诉给善亚。核心问题就一个:牵牛要结婚,文萱家提议,两家凑份子,在朱家角拿下一套商住。房子都看好了,就等钱。可准儿媳妇到跟前也没用,美亚两口子,实在没有积蓄。老太爷虽然革命出身,却一身清廉,退得又早,只有一套房子。三个女儿都没沾到他的光。美亚老公在客运公司干,死工资,多少年没涨过。到哪儿弄钱。
美亚跟善亚张嘴,“姐,你要有,借我点,先把孩子婚事办了。”张善亚道:“只有一万,要用你拿去。”说的也是实话,上海一套首付,已经把善亚、大力榨得干干的。她再无闲钱,最有一点底子,是养老看病的本儿,绝对不能动。
“我自己都还租房子呢。”善亚微笑着对妹妹。显然,善亚对劲草和茉莉复述这一切的时候,心情是宁静而喜悦的,万里长征,张美亚卡在路上,买不了房,就进不了上海,而她呢,穷尽毕生功力,终于能让儿子,甚至让自己在上海有个家。定下大局。
试想,如果房子是女方的,她张善亚如今还有面目奔这儿来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儿媳妇那碗饭,你就得看儿媳妇脸色。现在好了,儿子住着自己掏钱的房子,她出来租房子也理直气壮些。
千言万语一句话:她张善亚,这辈子,对得起儿子。
至于文萱和牵牛,感情要深,不会分,但凡感情稍微浅点,估计这么一弄,就要分手了。两相对比,善亚又觉得凌霄聪明。汪凌霄跟沈榴榴的故事,已经传到她耳朵里。“直接找个有房子的女的,省多少心。”善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地,手在膝盖上揉搓,“不过老三不行,卖相差,人也浮躁些。”停一会儿,又说,“就算大宝跟榴榴,大姐也别想来上海。”
真亚还在黄山婆婆那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