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渐重,又闭上眼睛。
沈潆穿好衣裳,不会束发,只能胡乱把头发挽起来,插了根固定的簪子。头饰散落在床上,她一股脑地拢进了袖子里。等做好这些,再去看裴延,呼吸沉稳,已经睡着了。
她莫名地松了口气,把被子轻轻盖在裴延的身上,犹豫了下,有些心虚地开门出去。
青峰一直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刻意忽视她的头发,笑道:“侯爷醒了?”
沈潆脸红,局促道:“他又睡着了,不过之前,让我叫你进去换衣裳。”
青峰神态自然地应了,刚要进屋,沈潆又叫住他:“青峰,能不能告诉我侯爷的喉咙是怎么受伤的?我知道不该打听,但我想知道,真的无法医治吗?”
青峰叹了口气:“告诉您也无妨。当年老夫人在家中放了一把大火,侯爷为了救她和父兄的牌位,差点被烧死。虽然后来没有性命之虞,但嗓子烧坏了,声音严重受损,再不能好好说话。宫里的御医也都看过了,束手无策。爷以前少回家,在家中也不大说话,有事都是吩咐我做。直到……您进了府,他为了跟您交流,不得不说话,而且在老夫人那边几次都动了怒,对他的嗓子也不好。”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沈潆抱歉到,“以后我会注意的。”
青峰没想到她会致歉,笑道:“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怪您。”
沈潆告别青峰,穿过垂花门,回到了内宅。易姑姑在廊下等她,见她头发胡乱梳成一把,完全不是去时的样子,惊讶道:“姑娘……赶紧过来,我来给您梳好。”
沈潆摆手道:“不用了,就这样回去。”
“可是被人看见……”易姑姑道,以前姑娘最爱重仪容,这样衣冠不整的,岂不是让人笑话?落在寿康居那位眼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就是要让他们看见。”沈潆坚定道。
她自入了侯府,一直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一是身份转变太大,无法完全适应,二是再不像前世一样,有父亲,整个安国公府做她的后盾,无所畏惧。她孤立无援,摸不清侯府的情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枉送了性命。
直到王氏的那两个巴掌,彻底把她打醒。她不能一直退守,自命清高。梦中的父亲说,路要靠她自己走出来,而她能握住的最大的筹码就是裴延。所以她几番试探,哄着裴延把传家宝给她,才终于确定这个男人,已经被她拿下了。
倒不是说裴延已经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而是自己恰好对了他的胃口,他对自己显然在意起来了。只要继续巩固裴延对她的感情,最好的结果就是爱上她,那以后在府里,就没人再敢轻视她和欺负她。
这个男人,远比她进府前想的单纯和好掌握。这辈子,她有美貌,还有作为安国公嫡长女的一生,绝不让自己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