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住的院子,不种花,只有一些参天大树。树干很粗,虬枝盘曲,冬日也绿叶如盖。这些树是裴家祖上传下来的,大概有数百年的历史,见证着这座府邸的兴衰变迁。
青峰站在屋前的一棵老槐树下,和大夫说起裴延的病。
大夫道:“您知道,侯爷这是旧疾了,反复发作,连宫里的御医都没办法。旧伤当初就没好全,又在西北那地儿吸进太多的风沙,最近估计嗓子用得多了,牵连出旧伤,喉咙两侧发肿,连带着发热。说凶险倒也不至于,但如果持续发热不退,就比较麻烦了。我先开几副药,让他静养。若有事,再唤我来。”
青峰点头,招手叫来一个小厮送大夫。青峰年纪虽不大,但办事得力,又是裴延的心腹,府中上下都得听他差遣,年纪大的都要叫他一声“哥”。
“青峰哥!”守门的小厮跑过来,“沈姨娘来了!”
青峰抬头看了看日头,猜测沈家的老爷和夫人这会儿应当已经回去了。刚才他在沐晖堂撞见易姑姑,特意让她看见身边的大夫。侯爷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生病受伤,宁愿自己憋着也不会惊扰旁人。这回硬是憋了几日,直到早上起不来,青峰才发现他的异样。
以前都是青峰照顾他的,现在有个名正言顺的女人,当然得叫她来伺候。
但青峰也不明说,就看这个沈姨娘是不是个懂事的,值不值得侯爷对她好。眼下见她主动过来了,心中稍稍宽慰,对小厮道:“你去把她带过来吧。侯爷喜欢清静,又在休养,让她身边的人就留在那头等着。”
“是。”小厮得令,麻利地跑回垂花门,将青峰的话转述了一遍。
沈潆便吩咐易姑姑在原地等着,跟小厮走了。
她原以为沈家内宅那么多丫鬟仆妇,裴延这里也该有不少人伺候,可路上只见到两个洒扫的小厮,冷清得连只鸟都不愿意来。看来传言也并非都是虚的,裴延当真不近女色。
说他不近女色,欺负起她来,也没见生疏。想起那日在床上的缠绵悱恻,沈潆脸红,胸口发烫,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那些。
小厮在前头带路,也不敢回头,总觉得该说点什么:“侯爷这儿,除了大夫人,还没有旁的女子来过。”
“他身边没有贴身丫鬟?那沐浴更衣都是谁伺候的?”沈潆奇怪。
小厮是真爱听这沈姨娘说话,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声声婉转,直入人心里:“原本大夫人给指派了两个通房,但被侯爷给打发回去了。他说行军打仗的人,没那么多讲究。平日最多是青峰哥在旁伺候。”
沈潆“哦”了声,也没再问什么。
青峰站在廊下,等小厮领沈潆过来,先让小厮回去,然后才说道:“爷喉疾发作,身上发热。我刚喂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