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终于绝望了,亡命之路似乎只剩下她一人。
世界骤然安静。
短暂地惶恐了片刻,她开始咬牙从秦远山怀里往外掏东西,寻找那封所谓的文书,眼睛酸涩得可怕,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掉出些苦涩的水珠,可她死死咬着嘴唇,这时候不能哭,她还要继续走下去。
不走下去,如何为自己此行所受的苦找到债主?
不走下去,秦远山和那么多无辜惨死的侍卫岂不是白白送死了?
不走下去,穿越而来的将近十年,她的未雨绸缪、她的风雨兼程岂非都失去了意义?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楚颜警惕地朝向前方望去,下一刻果断地抱着秦远山的身体朝着一旁的树林里滚去,石子与砂砾划破了她的肌肤,可她一声不吭,只是死死伏在树后盯着慢慢清晰起来的身影。
那是一辆马车,看起来还很豪华,旁边有六个随行的护卫。
随着马车逐渐接近,楚颜忽然看清了那马车前方的一面锦旗——官。
她已经冰冷的心忽然活了过来,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那是江州官员的标志!竟然会如此巧合地让他们撞上了!
果真是她命不该绝!
楚颜不顾一切地重新跑回官道中央,挥舞着双手,丝毫不畏惧迎面而来的马车。
骤然看见有人出现在大道中央,驾车的人一惊,随即勒紧缰绳大声喝道:“吁——”
马车堪堪停在楚颜面前不过几丈远的地方,惊得那驾车的中年男子面色煞白,心有余悸地喝道:“大胆!前方何人?胆敢拦住知府大人的车骑!”
知府大人?
楚颜几乎喜极而泣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拿出捏在手里的文书,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是当今太子妃,十四日前启程去往净云寺为蜀地洪灾祈福,无奈下山途中遇见了刺客,费尽力气才来到此处。车里若是江州知府,那再好不过,希望知府大人能助我向朝中报讯,好叫太子殿下及时派人前来迎我回宫!”
车帘倏地被人拉开,江州知府黄顒其惊愕地看着大道中央风尘仆仆、面色苍白的女子,她的发髻已然散乱,衣衫也破旧肮脏,可面上的神情却沉稳至极,眼里的光辉亮得可怕,浑身上下流露出威严雍容、不容侵犯的气息。
“太子妃殿下?”他震惊地喊出了声,慌忙下车行礼,“微臣见过太子妃殿下,殿下还请上车,微臣这就带您先进城内,然后立马派人传信去宫里!”
地方小官也知道太子妃祈福之事,眼下看这女子的神情和气质都不容小觑,想必也没人真有胆子冒充太子妃。
黄顒其这反应叫楚颜沉沉地舒了口气,指着躺在道旁树后的秦远山道:“还请大人派人将御史大夫秦远山秦大人也扶上马车,他冒死将我带出重围,却不慎重伤在身,如今已经昏迷过去,须得立即救治。”
最后,楚颜与秦远山都坐上了江州知府的马车,楚颜探到秦远山还有微弱的鼻息,终于松了口气。
天无绝人之路,既然上天注定他们没有丧命于此,那群刺客就一定会有落网之日。
黄顒其将两人暂时安置在了自己的府中,同时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前来替秦远山医治,楚颜得知秦远山虽失血过多,但好在伤口不在致命之处,不至于有性命之虞。只要及时救治,养好伤口,最终会好起来。
这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踏踏实实地落了地,她听从黄顒其的话,在客房里洗漱了一下,换上了知府夫人送来的干净衣衫,又整理了片刻,这才踏进大厅。
黄顒其毫不怀疑这就是当今太子妃,在落难之际尚有勇气沉稳应对,此刻焕然一新之后就更加雍容华贵。虽没有华彩一身、首饰装点,但她的神情之中自然流转着一股动人的气韵,从容不迫,舒雅淡定,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乱了分寸。
他再次俯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了声:“下官给太子妃殿下请安了。”
楚颜也不摆架子,毕竟是对方救了自己和秦远山,于是只叫他不必多礼,在他的询问之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黄顒其听得神情凝重,在听到那群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刀潜伏在林中时,更是表情一变,末了心有余悸地说:“殿下能从那样艰险的环境下逃出来,当真是福大命大。下官若非外出归来,恰好经过城外,恐怕殿下此行也实在是凶险万分,秦大人恐怕也来不及得到救治了。”
楚颜点头:“幸亏大人路过城外,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望大人能派人传信去宫里,以便太子殿下及时得知我和秦大人的下落,派人来接我们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