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笑盈盈地说:“是啊,从前在苏州,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呢,太子妃殿下真是个大方的主子,我很喜欢这镯子。”
沈辛笑容一滞,这是在做什么?拉仇恨值?这镯子明明是她出卖自己换来的,眼下还好意思做出一副幸福的模样来膈应她?也不嫌恶心。
沈辛顿了顿,温柔地点点头,颇有感触地说:“你看你,一个镯子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不过也难怪,我听说妹妹昔日在苏州过的日子并不好,虽是云都督的 千金,但毕竟不是嫡女,家中有主母,又有长姐,再加上妹妹的生母是二姨娘,昔日又曾在烟花之地待过,进了大户人家确实会比较难熬……”
寥寥数语道破云素的出身,云素脸色一白,笑容僵在唇边。
这神情终于叫沈辛如意了,当下笑得越发灿烂:“不过一般大户人家都容不得烟花之地的女人进家门,想必当初云都督还是费了大周折才把二姨娘接进府里,这也足以见得他对二姨娘宠爱有加,所以妹妹始终还是云家千金,也不用太难过的。”
字字句句饱含恶意,却又说的婉转动听,眉眼之间俱是心疼与善意。
云素这等藏不住心思的姑娘哪里受得住?就算先前还没有多想,此刻也知道沈辛是不怀好意的了,当下就咬着嘴唇幽幽地看着沈辛:“姐姐何必如此挖苦 我?是,我生母不是夫人,不过是云家的一个小小的二姨娘,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如今你我不过都是进宫的秀女,在太子殿下宠幸以前,都是奴婢,难道做奴婢的也 分什么高低贵贱?”
沈辛笑得越发柔美:“瞧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做姐姐的怎么会挖苦你呢?你既然称我一声姐姐,我就一定会待你如同亲生妹子,绝不会像你那云家的大姑娘,不拿你当妹子看。”
字字句句直cha云素心底。
云素是云家的二小姐,正如沈辛所说,生母周氏是曾经在烟花之地弹琵琶的女子,被苏州水运都督云千盛看中,彼此倾心,于是有了露水姻缘。后来云千盛说什么也要把她娶回家,云夫人自然不同意,为此与云千盛闹了不少。
云夫人也是名门闺秀,知府千金,云千盛能年纪轻轻就在苏州有所作为,有一半是靠着云夫人的后台。可如今为了爱情,一定要执意按照自己的心愿走一次。
后来周氏终于还是进门了,但饱受云夫人欺压,而云千盛虽然心头有周氏,毕竟男人事业为重,成日在外办事,哪里能日日都顾得上府里的事?周氏也自知身份低微,对待云夫人从来都是温温顺顺,哪怕对方言辞上有所讥讽,她也只是受着。
姨娘就是姨娘,哪怕有老爷的宠爱,也不可能爬到夫人头上去作威作福,她若是仗着云千盛的宠爱告了状,恐怕云千盛第二天早上一走,她的日子就会更难过。
而云素的日子也不好过,云夫人和云家嫡女的为难叫她从小就受尽苦头,偏还要在父亲面前装出一副贴心小棉袄的样子,否则成日摆张苦瓜脸,连父亲的宠爱也失去了,她还如何在府里立足?
如今沈辛出言相讥,戳中了她心里最薄弱的环节,她面色惨白,郁气澎湃而出,死死咬着嘴唇没说话。
她身旁的宫女银铃年纪尚轻,才从尚仪局出来,这几日与云素这个和气的主子相处得很好,当下见自家主子受了欺负,忍不住出言劝道:“沈姑娘,主子的家事有主子自己cao心,您又何必专挑人痛处捏呢?”
沈辛眼神一眯,刀子一般看向银铃:“你是什么东西,主子没让你说话,你哪里来得胆子cha嘴?”
声音不紧不慢,却威仪十足。
银铃被她呛了声,顿时说不出话来。云素一把拉住银铃的手,替她说话:“姐姐此言差矣,如今你我尚为秀女,并非宫妃,顶多只能算是半个主子,哪里有资格在奴才面前摆架子呢?所谓的半个主子,也算是半个奴才,是也不是?”
没想到这个蠢姑娘发起火来还是有几分样子。
沈辛见云素在自己面前维护一个小小的宫女,眉头一挑,回过头去吩咐自己的宫女青竹:“这宫女不知死活,胡乱cha嘴,给我掌嘴!”
云素脸色一白,对着走上前来的青竹狠狠道:“你敢!”
“妹妹可要赶紧让开,不然误伤了可就不好了。”沈辛微微一笑,“妹妹说得对,如今的我不过是半个主子,可你那宫女连半个主子都不是,被我教训也是说得过去的。今日我先替妹妹惩罚惩罚这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免得他日妹妹踏入后宫,一样会被她拖了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