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恍然大悟,心悦诚服地说:“主子英明。”
很显然,在朝堂得势的一方在后宫肯定就会稍逊风骚,要不怎么互相牵制?这位沈家小姐他日定会在太子殿下的扶持下越过沐家那位,平步青云。
太后是从长远考虑,而非单单看这两位小主资质如何。
太 后悠然哂笑:“再者,沐念秋太聪明,看得太透彻,凡事走得稳稳当当,找不出一丝差错。就拿刚才哀家罚跪一事来说,她从头到尾毕恭毕敬,没有一点不悦的神 色,哪怕跪完以后顶着娇弱的身子已经受不了,却也坚持又给哀家跪安了才走人……这颗棋子有自己的思想,恐怕就是拿在手里,也叫人不敢放心地落子,还不如挑 一枚资质平庸的,至少能为我左右。”
就在太后忙着拉帮结派的同时,沐念秋也进了永安宫的大门。
楚颜已经换下了早上那身隆重华美的衣裳,只是穿着淡雅的杏色春衫,坐在偏殿前的贵妃椅上晒太阳。
说是晒太阳,其实也不尽然,毕竟女儿家爱美,不会想晒成包拯再世,所以她只是悠闲地坐在杏树下面的阴凉地里,拿着块手帕绣花。
沐念秋到的时候,就看见她神情舒雅地倚在靠背上,姿态不怎么优雅,却于慵懒中流露出一丝潺缓矜贵,眉目之间还带着悠然自得的放松。
膝盖还在隐隐作痛,沐念秋仍是礼仪俱全地俯身请安,道了声:“参见太子妃殿下。”
楚颜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膝盖,含笑吩咐重山:“赐座。”
沐念秋微微一怔,一边称谢,一边坐在重山搬来的椅子上。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哪怕看上去总是笑盈盈的,却总能在不动声色间叫人知道她的厉害。
沐念秋心下了悟,她从太后的寿延宫出来,就直接回了汀兰宫,路上哪怕膝盖刺痛酸麻,也是忍着没有发作。可如今一来永安宫,太子妃就不经意地让人赐座,方才看她膝盖的那个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我知道你在寿延宫受了什么罪。
耳目聪灵之人,往往可以一手遮天,哪怕今日这天还只是一小块,他日也可能变成整个苍穹。
楚颜也不问她一天之内为何来了两次,只是神情自然地吩咐含芝:“去把那盒紫玉祛瘀膏拿来。”
沐 念秋的神情有片刻的怔忡,楚颜却已转过头来看着她,温和地说了句:“女儿家的身子最重要了,留不得一点痕迹,再说你才刚进宫,说不准哪日太子殿下就会召你 过去……还是早些养好,不要留下疤痕,平白惹殿下烦心。”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有些俏皮地说,“毕竟罚跪半个时辰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儿,若是没有好好上 药,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消下去。”
她的样子像是在说玩笑话,可是字字句句都敲进了沐念秋心里。
罚跪半个时辰……太子妃的耳目不仅聪灵,还准确无误,深入敌人内部。
她再一次站起身来道谢,楚颜也不拦着她,腿长在她身上,受伤的是她,疼的也是她,她要行礼要受罪,楚颜都由她。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气温有些暖得过分了。
沐念秋看着面前的人悠闲又自在地低头绣花,忽然开口轻轻地说道:“我知道殿下对我进宫的意图一清二楚,当日如若不是殿下被册封为太子妃,恐怕今日坐在这里的人就是我了。”
她说“我”,而非“奴婢”,言语之间毫无尊卑之分,出口的话更是大胆之极,一语道破楚颜能登上太子妃之位的事实。
含芝脸色一变,毫不客气地怒斥:“大胆秀女,竟敢在殿下面前口出狂言,活得不耐烦了吗?”
楚颜轻轻抬手,止住了含芝的斥责,反而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所以沐姑娘这次进宫,是来跟本宫讨债的?你觉得这位子是你的,想要讨回去不成?”
沐念秋端坐椅上,神情平和安详,微微一笑:“殿下说笑了,太子妃岂是说换就换的?只是定国公和我父亲斗了几十年了,如今又把战争延续到我们身上,难道我们要如他们所愿,真的用一辈子去争个所谓的输赢?”
楚颜不说话,悠然看着她。
反正这种时候压根不需要自己主动,一切都交给沐念秋,她听着就是。
“我 是沐家嫡女,进宫是父亲的意愿,是家族的期望,这一辈子免不了这种命运。但我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沐贵妃,也不希望像赵容华那样,争了一辈子,勾心斗角一 辈子,到头来皇上却带着容皇贵妃离开了皇宫。”沐念秋不卑不亢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太子妃殿下也一定不希望后宫的女子都是拼命想往上爬、攀高枝的 主,所以我今天来,是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