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大罪?一时糊涂?”他冷冷地从牙fèng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死寂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不过是还未过门的太子妃,竟然有胆子地跑来质问我、怒斥我,你以为你是谁?我能把你推上那个位置,就一样可以把你拉下来,更何况如今定国公因病误了战事,我还没有追究你赵家的责任,你倒先跑来兴师问罪了!”
他恨极,怒极,更气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对她有关切的情绪。
多看她一眼,他都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楚颜低着头看着冷冰冰的地板,声色哀伤地说,“太子殿下,是楚颜一时情急,去元熙殿的时候得知了祖父病危的事实,又看见姑姑伤心得一夕之间老了十岁,心中焦急又煎熬,所以才会不经思考就跑来质问殿下!楚颜并不是怀疑殿下会做出谋害至亲的事,而是不愿相信,所以才跑来问您……”
尾音在颤抖,顾祁看不见她的脸,却直觉她哭了。
可是哭了又如何?在他欲将她捧在手心里保护着的同时,她却反过来将他一军,如同有毒的蛇。
他究竟是命里犯贱还是怎么,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顾祁神色冰冷地看着楚颜,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说了自己有罪,也甘愿受罚,那从今日起,我勒令你待在偏殿,只要我在永安宫时,你哪儿也不许去,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他失望至极,沉痛至极,愤怒至极,说完这席话,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他倒要看看,没了赵楚颜他的人生会有什么不一样!
可令他震惊的是,楚颜忽然站起身来,在他出门之前不顾一切地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那样一个轻柔的怀抱忽然靠近了他,而她清瘦温暖的身体紧紧地与他相贴,随即响彻耳畔的是她泫然欲泣的声音,“殿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焦急的语气,蛮不讲理的动作,那个素来与他保持着良好距离且进退有度的女子情急之下竟然对他做出了这样失礼的举动,顾祁的脚瞬间僵在原地。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他没有转身,只缓缓地对她说,“放手。”
事实上,心里并非真的希望她放手。
一直以来都是他为了她一再妥协,从娶她到原谅她,从不再迁怒于她,到生了宠她的心思,而今,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她,想知道逼急了她时,她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楚颜越来越像个失控的孩子,非但不听他的话,还越抱越紧,双手用尽力气环住他的腰,面颊也埋在了他的后背,边哭边说,“我不放!放了你就再也不来见我了!”
她知道,此刻的她再不冲动一次,太子就真的被她推远了。
她说着激烈的话语,做着不顾一切的事情,只有眼神坚若磐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知道姑姑一定不会平白无故变成这样,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而她亦因为关切之情误入圈套,如今与太子发生争执。
若是就此将他推远,那才是真真是中了别人的计。
顾祁任她抱着,没有说话,紧皱的眉头却因为她的蛮不讲理而稍微松动。
他察觉到背上湿漉漉的一片,显然是被她的泪水染湿,而抱着他的身体也一直颤抖着,浓浓的哭音伴着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传入耳边。
楚颜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哭得很伤心,“我是担心姑姑,情急之下才没有顾虑那么多,也因为我不相信您是那样的人,而姑姑却告诉我是您派人去害了祖父,我才会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您是太子殿下,是我的夫君,您怎么可以伤害我的家人?我又惊又怒,脑子里一团乱麻,所以才理智全无,所以才对您无理取闹……可您却说,却说以后再也不要见我了……”
话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她的眼泪流得像水龙头一般,哭得凄惨可怜。
顾祁的情绪在她的眼泪浸泡之下一点一点被软化,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就连在书房里迁怒她、对她做尽亲密之事时,她也未曾这般失控过。那颗因为怒气被他包裹起来的心也一点一点放下了防备。
可他还不愿轻易妥协,她的情急她的顾虑她的担心,说到底都是为了母亲,而对她来说,他似乎还没有重要到那种地步。
他只想知道,在他一点一点对她好的过程中,她在心里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顾祁声音平静地说,“不再见你难道不好吗?嫁给我并非你的意思,而是你祖父的意思,那么就此结束一切,你做你的太子妃,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