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宫带她参观了一圈包括库房在内的房间,一一为她讲解了平日里宫女们都做些什么,说起来倒是简单,无非是哪个宫的主子来了活,就由江尚宫根据需要把任务分配下去。
当然了,如今楚颜来了,这些活她都得一点一点搞明白,尽快上手。
“姑娘有所不知,绣房的宫女们擅长的活计不一样,有的苏绣比较在行,有的又倾向于蜀绣。不光风格有差异,就连配色的本事也是参差不齐,就拿锦月来说,她的配色功夫是绣房里数一数二的,但总是偏鲜艳了些,不如罗苏的清新淡雅。若是太后要些绣品,就万万不可叫锦月来配色,因为太后她老人家素来喜淡,不爱那些色彩艳丽的调调。”
江尚宫站在长廊上对她说完这番话,随即示意宫女将绣房大殿的门推开,“姑娘请,绣房的人都在里面了,还请姑娘训话。”
所谓的训话便是立威了,楚颜初来乍到,又是空降的女官,地位直接与绣房最高领导人江尚宫平起平坐,自然得跟大家说几句话。
楚颜默默地在心里消化了一遍江尚宫的话,这才从容不迫地抬起头来,跨进了大殿。
这是宫女们干活的地方,殿内整整齐齐地摆了两列绣桌,一眼望去,约莫有二十张左右。楚颜看见宫女们都垂着头,整齐地站成了两列,看见她进来,异口同声地请了个安,“见过赵姑姑!”
赵姑姑?
楚颜的神情僵硬了一瞬间,为何别的女官可以叫云姑姑、月姑姑,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土里土气的赵姑姑?
为了听起来顺耳些,她清了清嗓子,含笑道,“叫我楚颜姑姑好了。”
江尚宫原本以为来的会是个多么厉害的主,不然也不会直接空降了,岂料这姑娘一来就臭美地改称呼,还当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当下心里也松了口气,忍着笑意望着她。
众人又重新叫了一次,“见过楚颜姑姑!”
这次听起来顺耳多了,楚颜含笑点了点头,“从今日起,我就正式成为绣房的一员了。虽说太子殿下给的官职是与江尚宫平起平坐的,但我初来乍到,还是个新人,一切都要靠江尚宫多多指点,也许在对日常事务的熟悉方面甚至不及你们,若有过失之处,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一番话说得很是客气,但言语之中清清楚楚地表露出来,这个职位是太子殿下给的,哪怕她是个新人,哪怕她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但就凭她身后代表的权威,也不要有人妄想骑到她头上来。
楚颜上辈子开了太多的会,听了太多次的领导发言,漂漂亮亮的官腔要如何打,她总算是记得几分。
眼看着在场的宫女们再一次恭恭敬敬地俯首称是,楚颜满意地收回了目光,“因为对大家不熟悉,所以下面希望大家自我介绍一下,不用多说,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和擅长的绣风便好。”
她回头看了眼含芝,含芝立马会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册子和笔来,按照楚颜的吩咐把所有细节都巨细靡遗地记录上去。
绣房人多,光是在这个殿里的绣女都有二十来人,楚颜自知一遍记不下来,便提前让含芝准备了一番。
江尚宫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原本以为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忽然想起要当个女官,而太子殿下纵容她,才把她分来,但如今看这架势……确实也像那么回事。
于是二十三个宫女开始一一自我介绍。
“奴婢叫柳絮,擅长蜀绣。”
“奴婢叫迎欢,擅长粤绣”
……
楚颜一个一个看下去,最后记住的还是先前江尚宫提到过的那两个,一个是擅长苏绣且配色艳丽的锦月,一个是擅长锦绣且配色素雅恬淡的罗苏。
这绣房里全是宫女,一个个都年纪轻轻的,楚颜看得目不暇接。
认完宫女后,她又在江尚宫的带领下环视了一圈大家正在绣的东西,锦月和罗苏的位置就在两列绣桌的前两个,而看得出,她们绣的不管是针法还是配色都比其他人要复杂一些,显然是被委以重任了。
“这几日大家忙着给皇后娘娘绣蒲团的腿垫,我让锦月和罗苏负责主要的部分,边缘的就交给其他人了。”江尚宫解释道。
皇后娘娘?楚颜在脑子里思索了片刻,才记起这个人,皇帝专宠容皇贵妃一人,所有的宫妃都失去了地位,而唯独这个皇后还享有皇帝和容皇贵妃的尊敬,因为她母仪天下、胸襟宽广,从不计较得失。
但自打太子成为储君之后,她似乎身子不大慡利了,就默默地待在景尚宫里吃斋念佛,再也不管外面的事,就连国宴家宴也少有参加。久而久之,外面的人也都快忘了有这么个皇后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