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她拨开沈贵仪的同时,沈贵仪忽地有些重心不稳,朝后倒去,容真一惊,忙拽住她的手,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好不容易抓住了沈贵仪的手,对方却以更大的力气回握住她,唇边露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因为这一拽,沈贵仪倒是站稳了,可是容真却被沈贵仪以全力拉扯着朝地上倒去。
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
沈贵仪将她拉向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两张木几之间的炭盆子所在之处,容真在失去重心的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下意识地拽紧了那只手,攀着对方的肩膀一起朝地上倒去。
沈贵仪做梦也没想到,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容真竟然飞快地做出了决定,并且死死地把她攀附着,一起往那炭盆子的方向倒了下去。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她欲假意跌倒,引来容真搀扶,然后将计就计,将容真反往那炭盆的地方拽去。可是容真已然识破她的意图,就算是摔,也要拉着她一起摔。
沈贵仪惊慌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炭盆子,也听见了周围人的吸气声。
不出所料,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容真先落地,挨着地面的瞬间往旁边一滚,只有肩膀擦着了被打翻的炭盆,而沈贵仪就没这么幸运了,她恰好倒在了几块滚落出来的碳上,上次才被烫伤的右肩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容真听见了身侧的人胸前传来的衣襟与炭火发出的嘶声,来不及思考,果断且迅速地把自己的左手也压盖住了一块火红的炭,直到尖锐且灼热的痛楚令她全身一颤时,才移开了那只手——她不能不受伤,尤其是在对方伤得那么严重的情况下。
一切都只发生在须臾之间,而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奏乐声戛然而止。
顾渊倏地站起身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郑安跟在他身后快步走了过来,两个沉静美丽的女人此刻狼狈地倒在地上,容真捂着手腕低低地发出抽气声,而沈贵仪毫无形象地在地上蜷缩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痛。
顾渊情之所至,没有思考太多,立马俯□去捉住了容真的手腕,只见她的手肘处被烫出了一块触目惊心的伤口,焦黑的皮ròu与些许炭末粘黏在一起,像孩子的嘴似的向外翻开,可怖之极。
容真的眼里满是泪水,一边抽泣一边咬着嘴唇,而顾渊似乎这时候才恢复意识——哪怕他心里对容真的在意要多上千万倍,却仍是倏地松开了手,毫不迟疑地转过身去,抱起了另一个受伤的女人。
沈贵仪的右肩血ròu模糊,衣裳都被烧烂,那几块火红的炭在她好不容易恢复的肩膀上又一次烧出了可怕的伤痕,鲜血淋漓,格外可怖。
顾渊沉下声来对郑安道,“快去传太医!”然后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你怎么样?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了。”
大殿里一片寂静,唯有沈贵仪一人的哭喊声在这样的沉默里回荡着。
她一把拽住顾渊的衣袖,哭得无限凄楚,断断续续地说,“皇上,您、您要替嫔妾做主啊……是她……是她害的我……”
她充满恨意地朝容真看过来,明明疼得脸色惨白,却还不忘给敌人补上一刀,“容婕妤,你好狠的心……”
一瞬间,好像所有的矛头都到了容真一人身上。
众人看到的是沈贵仪来敬她酒,却被她一巴掌拨开,结果重心不稳朝地上倒去。她出手相救,结果和对方一同摔在了地上,哪怕自己也受了伤,却也不及对方伤得重。
容真咬着嘴唇,缓缓地抬头看着那个抱着沈贵仪的皇帝,而他没有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只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怀里的女子,好似天下间最焦急的丈夫。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无数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看笑话的,凑热闹的,不怀好意的,喜闻乐见的……
闲云跪□来面色苍白地抱着她,“主子……”
她侧过头去,看见飞奔过来的好些个太医,这些有眼力的人看见两个宫妃躺在地上,却都不约而同奔向了皇帝抱着的那一个。
顾渊压根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低沉着嗓音吩咐道,“谢太医去看看容婕妤,其余人都给朕好好看着沈贵仪。”
那女人还在低低的抽泣,拉着他的手,凄惶的说,“皇上,嫔妾不想就这么毁了……嫔妾不想留疤……”
那个声音一如既往温柔清澈,只是换了个对象,不再是对容真说了,“你放心,朕不会让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