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充仪面色丝毫未变,语调轻快地说,“是啊,前些日子本宫的百花石瑛裙送去浆洗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本宫就亲自去浣衣局走了一趟,问了个究竟。”话音一转,她似是有些尴尬地看着容真,“只是我素来不是对下人太苛刻的主子,自认为也没责罚过谁,怎的这事儿都传到容婉仪耳朵里去了?”
好似真的只是在为自己不体恤下人的名声而担忧。
“哪里,充仪姐姐素来温和宽厚,不过是去浣衣局走了一趟罢了,这事儿自然没人注意。”容真笑了笑,颇有深意地抿着唇角,轻描淡写地说,“充仪姐姐也知道,妹妹从前是在赵容华那儿当差的,和当时为她梳头的宫女雁楚也有些交情。只是去祈福的时候,雁楚竟然服毒自尽了,闹得皇上不愉快,妹妹心中也不好受。后来偶然得知,雁楚便是上一次害得充仪的裙子浆洗失误褪了色的人,就想着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寻了短见……”她轻轻摇头笑了几声,眼神明亮安静地望着充仪,“不过今日来问充仪姐姐之后,忽地又觉着自己这样胡乱猜想有些可笑。充仪姐姐这样温和的主儿,哪里会对她严加责罚呢?底下的人犯了错,将功补过就好,也不至于责罚一顿,叫人自寻短见,您说是吧?”
她丝毫未提自己在净云寺中了寒食散的事情,也未曾提到雁楚是吞服寒食散自尽的。只是字字句句间饱含深意,一语双关,着实有些巧妙。
蒋充仪恍若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叹了口气,关切地说道,“当时我去浣衣局问裙子的事时,就看出她是个心气儿高的人,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要她下次注意些罢了。毕竟在那儿的人也不容易,大冬天的手都冻得通红,谁又没个怜悯之心呢?哪料到她后来出了这种事,也真是可怜,不知是因为什么就想不开了……”她轻轻握住容真的手,拍了拍,“我也是今儿才知道,原来容婉仪与她一同当过差,有些交情,你莫要太难过,还是多注意身子的好。看看你这样子,比从前瘦了不少,虽说后宫里没有什么姐妹之情,但我既然对皇上也没什么念想了,也自然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善良人能入了皇上的心,好歹也比那些心高气傲没个底线的人得了宠的好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温柔似水的眼神里也平静得如同没有涟漪的水面。
容真侧着头与她对视片刻,含笑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看不出心中所想,也猜不透意欲何为,相比起那些一心争宠不择手段的人来说,这样神秘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容真玩味了片刻“敌人”这个词,笑得毫无城府,好像真的只是想要与她一同散散步,晒晒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么么了大家,没有一个人回我一句么么哒,而且纷纷霸王了……_(:3」∠)_
这个节奏叫我周末哪有心情酝酿三更啊╮(╯_╰)╭?
是吧是吧?
☆、第54章。私情二
第五十四章
和容真分别后,蒋充仪朝着自己的微露阁走去。
微露阁外有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的也不知从哪一代皇帝在位时就种下了,夏日里凉风习习的,搁在冬日里却有些萧瑟。
她穿着素净的青色衣裙走在夹道上,身后跟着宫女太监,动作缓慢优雅,别有一番闲情逸致。
她倒是爱这竹子,所以当初进宫后承恩时,便和皇上讲了这个心思。微露阁离皇上的宫殿还是远了些,很少有妃嫔愿意住过来,因此皇上也没犹豫,她既有这个心思,那便住进来吧。
后来也果真如此,蒋充仪既不是花容月貌,又没有什么过人的技艺,不善歌舞,言辞不多,仅有的一技之长便是丹青,但经过赵容华的那番打压,还害得她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以后,她便没有再作画。
自然而然的,这样清淡得有些乏味的女子也不可能长久得到帝王宠爱,而这清净的竹林也适合她恬淡的性子。不知是她早有预感,还是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她随手捻起一缕竹枝,悠悠地舒口气,心血来潮地唱了几句词。
珠帘卷,暮云愁。垂杨暗锁青楼。烟雨蒙蒙如画。清风吹旋收。
香断锦屏新别,人闲玉簞初秋。多少旧欢新恨,书杳杳、梦悠悠。
外人皆知她并不擅长唱曲,也没几分别的才华,但眼下容真只觉得她的嗓子温润清雅,听上去十分舒服,哪里就不善唱曲了?那调子悠扬婉转,竟好似能拐进人心里去。只是这几句词本该有些忧伤,却不知怎的被她以一种还算轻快的语调唱了出来,这就变了味,有了那么几分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