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絮絮叨叨地想给自己找个机会留下来,男人却已经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老婆今天也刚好回来了,就算过年人多,有她在也多了个人手,实在用不着再招人了。”
尤可意有点失望,但看着男人憨厚的脸上露出的那点不好意思,她还是笑着说:“没事,那我去别家看看。”
只是转身走了还不到两步,就有个女人撩开小餐馆的帘子走了出来,声音柔和地问丈夫:“刚才是谁啊?”
男人回答说:“有个小姑娘跑来问我们这儿招不招人,我跟她说——”
视线顺着丈夫指的方向看过去,她一顿。
“咦,是你?”那个女人打断了丈夫的话,小步追了上来,声音大了些,叫住尤可意,“哎哎,你等一下!”
尤可意回过头去,发现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在列车上认识的那个女人。
下一秒,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从帘子后面一跳一跳地跑了出来,看见她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即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大姐姐?”
她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也不顾手里还拿着只被舔得黏糊糊的棒棒糖,径直抱住了尤可意的大腿。
尤可意顿时有种错觉,自己好像被一只小狗当成了主人……
母女俩把尤可意留下吃饭。
妞妞说得不错,她爸爸果然做得一手好菜,农家小炒ròu,糖醋里脊,苦瓜圆子……女人笑着不断给尤可意夹菜,嘴里说着:“多吃点,看你身上都没几两ròu,平时是不是老爱嚷嚷着减肥?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呀,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尤可意一边说“够了够了真的不能再夹了”,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我是学跳舞的,平时每周都要称体重,要是长胖了,老师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然后规定我跑cao场之类的,总之在下周称重以前必须瘦下来。”
女人一愣:“呀,你是学跳舞的?”
“嗯,学的芭蕾和现代舞。”尤可意点头。
对方的眼神里一下子流露出了欣羡和钦佩的神色,顿了顿,她说:“我家没那个条件,其实我一直想让妞妞学点艺术类的才艺,但学乐器吧,太贵了,买不起;学跳舞又找不到好老师,稍微好点的培训机构学费可吓人了……我就是个在外头务工的,我老公在这儿开家小馆子,你说这镇上人又少,平时又没什么生人,开家餐馆赚点熟人的钱勉强糊口过日子而已,哪有那个条件给妞妞学艺术呢?”
尤可意停顿片刻,慢慢地咧起嘴角,眼睛亮了起来。
“那要不然,你们收我在这儿帮工,顺便让我教妞妞跳舞?”她还补充说,“我平时可以刷刷碗,帮人点点菜,下厨虽然不行,但摘菜洗菜都能做的!我不要什么工资,就管我个吃住就行了,这样可以吗?”
女人喜出望外,但细想之下却又有点迟疑,她说:“你既然是学跳舞的大学生,怎么跑到……跑到我们这儿来了?还,还……”
还沦落到要在一家小餐馆里不要报酬地帮工?
尤可意愣了愣,还是诚实地说:“跟父母在工作和爱情上的意见不统一,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在家里待下去了。与其天天吵架,不如出来冷静一段时间,我好好想想,他们也可以好好想想。”
她还把身份证和学生证也拿出来给女人看了,最后女人留下了她,但坚持要给工资。
“总不能让你白做的,帮我们做事就算了,还教妞妞跳舞,我们给不起太高的工资,但这点还是要给的,还希望你不要嫌弃钱太少——”
“每天都有这么好吃的饭菜,倒贴我都高兴,嫌弃什么呢?”尤可意扒了几口饭,露出一个满足的神情。
一家三口都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尤可意了解到,女人名叫李芳,男人叫郑嘉兴,妞妞是小姑娘的小名,大名叫郑存希。
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去却并不富裕,女人常年在外务工,妞妞在上海读小学,母女俩只有过年才会回来。
他们过的日子是从前的尤可意不曾经历过的,妞妞小小年纪就要每天早起帮着妈妈摘菜洗菜,爸爸就负责出门买食材。
尤可意也跟着每日早起做事,扫地拖地打扫餐馆……这些以前不曾做过的事情现在变成了每日必修功课。可是日子虽然艰苦,但心却是自由的。她看着这淳朴的一家三口,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只有在梦中才遇见过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