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道刺耳的铃声打断了孟唐的话,秦真抱歉地从挎包里摸出手机来,看见程陆扬的名字后,抬头抱歉地望着他,“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
程陆扬也看见了屏幕上的名字,顿了顿,合上了嘴。
秦真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这通电话,原因是怕孟唐听见程陆扬在对面阴阳怪气地讽刺她居然和这么一个坏心肠的男人讲什么同学情谊。她十分果断地赶在程陆扬发脾气之前掐断了电话,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来对孟唐笑道:“刚才说到哪里啦?你继续!”
孟唐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生动表情,忽然间就说不下去了。
该说什么?
——其实这次我回国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你?
——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也对你的情况了若指掌,因为这状况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其实一直以来并不是你在单相思,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你,在乎到算计到了每分每秒,以及我们今后的每一个可能性?
……
他所知道的全部,就是那个被赞誉为天才的孟唐也有出了差错的时候,他可以把法律的漏洞算得一清二楚,也可以把对方律师在法庭上可能出现的一切攻击和反驳预料得分毫不差,可是关于爱情,关于人心,他失败得彻底。
不为别的,就为秦真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对那个叫程陆扬的人所表露出来的关心与在意。
她问他头还疼不疼、嗓子痛不痛、是不是感冒了,她说她淋雨替他连夜买药挂在门口,她说她帮他把衣服洗了,就挂在阳台上的……短短几句话令孟唐再也开不了口。
可是他是谁?那个在法庭上叱咤风云,屡屡令对方律师放弃案子、主动离席的孟大律师,那个在全国最有名的法学院被最顶尖的法律学生痴迷崇拜的孟教授,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两个字。
孟唐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始继续若无其事地询问她关于装修的意见。秦真不疑有他,见他这么鼓励,也就没再顾及那么多,专业地以多年来的售楼经验给他提一些中肯的建议。
将近十来分钟过去了,她也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包里准备好的矿泉水,抹抹嘴巴,“差不多就这些了,多的我也提不出来了,毕竟我不是专业搞装修的,就是个卖房子的罢了。”
孟唐露出惯有的笑容,忽然转过头来问她:“你觉得这套房子怎么样?”
“很好啊!”秦真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在哪里?”他不紧不慢地追问。
秦真想了想,“位置好——因为它坐落在市中心。户型好——因为它设计非常合理。环境好——毕竟这个小区的绿化是出了名的。还有主人也好——因为是个肯花大价钱搞装修的,房子一定会很漂亮。”
她努力表现出一个老同学应有的友好态度来,因为程陆扬让她要学会放下,而学会放下的最好方法,不是逃避这个人和关于他的所有过去,而是用正确的态度去面对他。
可是在她不懈努力之时,孟唐仅用了一句话就摧毁了她的全部心血。
明亮的房间里,他忽然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用那种温柔到可以溺死任何一只强健得杀虫剂都杀不死的蟑螂和变异到不怕猫的老鼠的声音对她说:“你喜欢就好,因为它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短短一句话,顿时令秦真的世界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她震惊地站在原地,来不及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只能怔怔地抬头看他,试图用崩溃的中枢神经系统去分析这句话的语义关系以及前后逻辑,可是大脑已经被一连串神似核反应堆的高速高能化学现象给冲击得连一个简单的条件反射都要发生障碍。
他说什么?
她喜欢就好?
因为房子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
秦真震惊到连包里手机连续不断的铃声都难以令她回魂,只是惊呆了似的望着孟唐。
整整五分钟,电话响了无数次,她却像是感官完全消失了一样站在那里。
孟唐给了她五分钟的时间消化这一切,然后才开口说:“秦真,接下来的话,请你仔细听我说。我曾经喜欢你,从初中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我一直都喜欢你。甚至毕业以后,我到了国外读书,都一直没有变心。也许你不知道,我在国外的这些年一直都密切关注你的情况,你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做朋友,身边有没有伴侣……这些我都知道。在向你解释清楚之前,我只想告诉你,我并没有所谓的未婚妻,甚至没有一个女朋友,因为我回国来的一切都只为了你。我希望你能考虑我,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