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话中的情绪,她一愣,“为什么?”
薛定侧头看她,适应黑暗后,反倒能看清她最细微的表情。
此刻的祝清晨,安安静静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在黑夜里光彩夺人。
“……我不是个安分的人。”
他生在老北京大院,父母都是众人口中的高级知识分子,自他年幼起,就四处奔波。
他的童年是跟着家中的老人度过的。
老爷子是空气学专家,爱看新闻,关心国家大事。遂他这当孙子的,每晚都听着老爷子念叨时政,闭眼睡去,大清早又听着收音机里的国家大事,睁开眼来。
老太太在名校任教,是世界文学领域的老资格,别人读书认字都从“锄禾日当午”开始,他的启蒙教育却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卑鄙的灵魂摆脱压迫后便要压迫别人”启程。
他说起童年来,普通话里也带上了老北京的味儿。
从前祝清晨没觉出来,大抵是因为他搞新闻,也曾纠正过那口京腔,如今随意起来,也染上了一星半点的调子。
挺好。
薛定说:“我自小就不爱跟人混一块儿,总觉得身边的人,相处一时可以,时间一长,秉性脾气都摸了个底儿透。”
你瞧瞧,他说底儿透。
这词她反正不会用。
他又说:“一旦摸清楚别人的脾气,就觉得有些乏善可陈,你的所有举动会得到什么样的反馈,你都一清二楚。他人心中想什么,自私自利的,卑鄙阴私的,全看在眼里。”
“同一个地方,也不愿待太长。平静的生活是一潭死水,总觉得生活在一成不变的日子里,人都会变成涸泽之鱼,起初还想摆摆尾,到后来就跟在泥浆里似的,游不动了。”
所以后来,他成了记者,又从记者成为了战地记者。
老爷子的新闻教育功不可没,老太太的文学大义也劳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