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二月十二,骠骑将军袁术卯时便起。他先在府中洗漱一番,又唤下人来细细修了胡髯,而后换上一身用熏香烘烤一夜的绛色袍服,头戴三柱通天冠,脚踏浅色柏木屐。袁术容颜本来伟岸,如今一番打扮下来,高冠博带,光彩照人。
等他走出门外,已是辰时,门外诸幕僚皆正装朝服,侍立两旁。袁术见到臣属中师宜官在最前,便笑问他道:“长史,我如今视之如何?”师宜官拜说道:“风采如玉,懿德胜金,好比御风之先圣也!”袁术闻言大笑,即使自矜如他,也不禁推辞道:“过之矣。”。
他今日如此盛装,正是要到旋门关出迎桥瑁,以示对桥瑁的尊重。为此,他还准备好蒲轮安车,安车上置有束帛,玄纁,拉扯的马匹乃是四匹不含杂色的雪月骥,这皆是礼待士人的最高待遇。朝野内外常诟病袁术不能与士人交流,他心知肚明,便打算皆桥瑁远来的机会,彰显自己的容人之量。
抵达旋门后,袁术便立在关前,不时向关东观望。
不料的是,先让南边突然来了一个信使,那使者身穿一件破旧的冬衣,骑了一匹独眼黄骠马,风尘仆仆地赶来。袁术见了他非常高兴,不问他军情,反问他吃饭没有,随后又取出自己的酥饼来,让他暂且果腹,这才对他笑道:“是刘景升派的援兵到了吗?你让他们稍等,我迎了桥元伟,便回去款待他们。”
那使者听闻后越发食不甘味,欲言又止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刘景升派的兵马确是出发了。”顿了一下,他低下头,不敢看袁术,小声说:“只是…只是却并非援军,他们打着车骑将军的旗号,偷袭邓县,接而闻沔水西进,在下来报时,他们正强攻山都,此时恐怕也已攻下了!”
袁术勃然大怒,他用手折柳,用柳枝鞭打使者说:“尔再白一遍!刘景升意欲何为?!”
使者忍痛低首,朗声答说:“刘表令部将蒯越打出袁绍旗号,如今正领兵急攻沔水诸县,我军寡不能敌,还望使君早派援兵!”
他声音如钟,周遭的幕僚尽数听闻,都不禁纷纷议论起来,袁术听闻这一片如蝇虫般的嗡嗡声,脑中混涨不已,他气得将柳枝摔在地上,对众人怒斥道:“噤声!”
四周顿时又清净了下来,袁术面色低沉如水,他良久才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刘表执掌荆州不过半载,能有何战力?南阳亦不会一朝丧尽。且等我接到桥府君,再计较此事。”
话虽如此,袁术也不再有原来那般心态,他叫苍头提来一张胡床,自己便在柳荫中坐下,闭目养神,敲击指节,如此又等了一个多时辰,他终于等来了去陈留与桥瑁沟通的使者。
他已颇不耐烦,一见面劈头便问:“桥元伟还有多久到?”…
这使者默然片刻,显然在斟酌字句。袁术见状,顿时有了预感,他怒极反笑,站起来说道:“莫非桥元伟也欺我,打算事后反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