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的爪子扎扎实实搭在手掌中,赏南再度抹掉脸上的水,“我给你找了衣服,你洗完澡就穿上出来,如果让我妈看见……她会吓死的。”
餐桌上,赏爸爸和小姨父还在握着酒杯大声聊天,从历史诸多位皇帝聊到当今各个国家的总统国王。
赏南挽起袖子,去了厨房。
赏妈妈和小姨在收拾厨房,低声聊着天,看见赏南进来,笑道:“不是睡觉吗?怎么又出来了?”
“想帮您洗碗来着。”说着,赏南的双手就要往水池子里伸。
赏妈妈赶紧给他挡了回去,“去去去,一边去,几个碗要你帮什么忙?你快陪你同学玩去。”
小姨拉住赏南,“新学校怎么样?你小姨夫说得也对,当时就该复读的,现在这学校实在是算不上好……”
“那我要是再晕倒,连本科都上不了怎么办?”赏南靠在墙边,“您别操心了,我现在挺好的,以后随便找个工作对付着过就行了。”
“那你在学校,有没有碰见什么喜欢的女孩子,上了大学,还是该谈谈恋爱。”小姨和他们小辈的一直以来就关系好,就跟彼此的朋友似的,什么话题都能聊上几句。
赏南摇摇头,“我这种的不怎么讨女孩子喜欢,我同学那种类型比较受欢迎。”
“胡说,”小姨板起脸,“不要不自信,又不是每个人都只喜欢高高帅帅的类型,你这种秀气的男孩子,也是会有人喜欢的啊。”
“随缘吧,我暂时只想好好学习。”
小姨也赞同,“也是,你现在学历是个问题,正好你爸升职了,以后家里经济宽裕点,你还能再考个研,这次你小姨夫回来,其实主要是办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南川的狗不是特别多嘛,你小姨夫说南川的狗肉也比其他地方的狗肉味道要正,我没吃过我也不知道,”小姨皱着眉,又慢慢松散开,“他这次回来,就是想找些人,看能不能找到稳定的狗肉供给货源,给饭店再加个招牌菜。”
赏南脸上的轻松笑意缓慢消失,只是小姨后面的话都是在和赏妈妈说,没注意到赏南神情的变化。
赏妈妈不太懂这些,“我也没吃过狗肉,过不去心里那关啊。”
“但好多人都喜欢吃,”小姨说,“周东不愿意错过这块市场,而且每年都需要新菜式,他也挺恼火,只能在本地找找看能不能有靠谱的渠道了。”
流浪狗又不是韭菜,割了一茬还能不停再长,它们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捡垃圾吃垃圾,但只要端上餐桌,它就成为了饕餮眼中不可多得的美味,拥有资质饲养食用肉狗的狗场也存在,可这和捕杀流浪狗不冲突,因为后者几乎是零成本。
南川流浪狗是出了名的多,但前段时间门被一群打狗人捕了一次后,数量已经没之前恐怖了,如果再来狠割一茬……
赏南悄无声息地从厨房回到了房间门。
萧睚已经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听见动静,他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赏南脸上,赏南在衣柜里拿出睡衣,“我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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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赏南第一次和萧睚同睡一张床,只不过上次是在学校,学校的床特别窄,不止他睡得难受,估计萧睚也睡得不舒服。
在家里就不一样了,床怎么也比学校的要大。
听着外面的雨声,赏南卷着毯子,趴在枕头上,“萧睚,你能把耳朵露出来吗?是狗狗的耳朵。”
赏南瞳孔中收纳的人类变成了一只大狼犬,它将脑袋往赏南面前凑了凑。
“我只要耳朵就行了,”赏南无所适从,手轻轻搭在了它的耳朵上,“不过变成原来的样子,你是不是会比做人类时要舒服?”
幸好赏南在刚刚进房间门时反锁了门。
和狼犬共睡一张床,本来绰绰有余的床铺瞬间门就变得不那么宽敞了,只能说是刚刚好。
赏南一翻身,腿就会撞在狼犬的身体上,或许是它的爪子,或许是它柔软的腹部,它体温很高,毛柔软厚实,比毛毯可要舒服多了。
“萧睚,我能抱着你吗?”赏南捏着萧睚的耳朵,动作突然慢下来,过了几秒钟,“你小鸟又出来了。”
狼犬甩了甩尾巴,沉甸甸的尾巴靠在了赏南小腿上。
赏南用手臂环住狼犬,它身上每一寸都是硬邦邦的肌肉,上头覆盖着几层厚实的毛发,身上不是狗狗味,是刚刚洗过澡后的沐浴露味道,而且由于体温高,抱着它像是抱住了一个小太阳,浑身都感到暖烘烘的。
赏南慢慢睡着,环着狼犬身体地手臂慢慢失去了力度,改为搭在上面,而且即将就要滑落下去。
为了避免即将就要发生的情况,狼犬直接把整只爪子搭在了赏南的腰上,不太熟练的把赏南往自己的方向扒拉,它知道赏南细弱得跟迎风而立的小草嫩芽一样,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轻,它一不小心,把人扒拉得离自己也太近了点。
怕令赏南窒息,它收了原形,桎梏住赏南腰身的爪子变成了骨节分明的五指。
萧睚的眸子吸进了春雨缠绵的夜色,他低头,就能看见赏南近在咫尺的脸。他从来没离一个人类这么近过。
白得过分的一张脸,像是落在波光粼粼湖面上的初雪,让五官显得格外有存在感,脸上稍微出现一点颜色就格外显眼。
萧睚慢慢凑近赏南,伸出舌尖,在赏南嘴巴上舔了舔。
和做犬时舔的感觉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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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回学校,赏妈妈装了她做的几罐牛肉干给赏南带着,“和室友一起吃。”
她又匆匆忙忙回卧室拿了一封红包往萧睚怀里塞,“你第一次来家里玩,阿姨也没什么好给你的,给个红包,以后经常来玩啊。”
萧睚不会推来推去的那一套,他直接把红包揣进口袋里,“谢谢。”
赏妈妈一直送赏南和萧睚到楼下,她一路上都在嘱咐着赏南少跑少跳少做剧烈运动,更加不要熬夜,体育课能请假就请假,对萧睚也是,说天气冷了要记得多穿点,好好吃饭之类的。
萧睚撑开伞,等着赏南走过来,赏南还在屋檐下和赏妈妈说着话。
“昨天晚上小姨说的抓流浪狗的事情……”赏南微微蹙眉,话没说完。
“我和你小姨都不赞同,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抓的那些狗是怎么来的?再说了,流浪狗多不干净多不卫生,吃死人了怎么办?可你小姨父那性格,他能听得进去?”赏妈妈和赏南一样心软善良,别说吃狗肉了,她平时看见饿死的冷死的猫咪都会流两滴眼泪。
“算了算了,自己造的孽自己受,你好好读你的书,大人的事情你别管,钱还够不够,”赏妈妈从荷包里拿了五百块纸币出来,不由分说拉开赏南书包拉链给塞进去,“你爸升职了,还多了不少外水,要是再努努力啊,说不定还能给你再买套房子,娶媳妇儿用。”
赏南心头一梗,“四五十岁的年纪还努力呢,你和爸自己多注意点身体吧,别操心我了。”
“我走了,有时候我再回来。”赏南朝妈妈挥挥手。
“好好,下次回来记得也带上萧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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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南走进萧睚伞下。
出了小区,站在路边打车的时候,萧睚冷淡的嗓音在赏南头顶响起,“阿姨要给你说媳妇?”
“父母嘛,都这样,我还没想过。”赏南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迟迟没来一辆空车,“你呢?”
“我也没想过”——这是赏南以为萧睚会给自己的回答。
之前在宿舍里,萧睚对情情爱爱之事也表现得非常不热衷,但萧睚这次却沉默了。
赏南觉得有趣,“你有想法?”
萧睚从来不会弯弯绕绕,“嗯。”他点了下头。
“哟,”赏南是真的感到意外了,可转念一想,萧睚在学校别说和女生走得近了,他走得近的男生都没几个,“你什么想法啊?”
赏南说话时,嘴角天然地上扬,亲和力十足,嘴巴一开一合,令萧睚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现昨天晚上的场景,以及现在还感觉清晰的触感——触碰到的那一刻,就像血管中的血液被换成了滚烫的岩浆,一路汹涌灌进心脏,把整具身体都燃烧殆尽。
“现在不能告诉你。”萧睚低声道。
“为什么啊?”就过了一个晚上,还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小狗就有了自己的秘密?
到底是小狗心思太多,还是他这个主人当得不称职,赏南以为是前者。
“好吧好吧,那就好好保守你的秘密吧。”赏南善解人意道,顺便抬手,拦下了好不容易等来的一辆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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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们还在呼呼大睡,不过当听见赏南从家里带了牛肉干的时候,他们全体从床上“蹭”地爬了起来。
衣衫不整,有的甚至没有衣衫,蓬头垢面,随便用清水抹了把脸,就围在桌子前面用手抓着牛肉干往嘴里喂。
“我靠好好吃,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赵建波惊叹道,“我妈做的要么咸得要死要么辣得要死。”
“我家是我爸做,我爸也做得难吃。”纪一说道。
“萧睚,你去赏南家里吃了什么好吃的?”
“蹄髈。”
“蹄髈!我喜欢蹄髈!特别是被蒸软烂的皮,简直是我的命中情皮。”赵建波满手都是辣椒油,“赏南,你下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带上我,我自带蹄髈!”
“哦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儿,钱雄谈恋爱了,和我们班腿特长那女的,钱雄这逼真的好几把讨女生喜欢。”赵建波嫉妒得眼睛流血,没有什么比好兄弟比自己受欢迎更令人生气的事情了,尤其是在知道自己被人起外号“长臂螳螂”之后。
钱雄坐在椅子上,“你少在她们面前犯贱不就行了。”
赵建波嘁了声,看着赏南,“话说,也有女生喜欢你呢?”
赏南翻着书的手一顿,“我?喜欢我?”
“嗯,不过不是同班的,是大三的一个学姐,她去找班长要过你的联系方式,不过看你的样子,她应该没加你嘛。”赵建波说道。
李赛赛伸出手指,“这个我也能磕。”
赏南说:“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知道知道,你一看就是轻易不会谈恋爱的那种,不像钱雄,贱货。”赵建波不管说什么,都不忘捎带着酸钱雄两句。
钱雄嚼着牛肉干,“你他妈找死呢?”
“那你有喜欢的类型吗?”李赛赛问道,擦了擦手,把他平板打开,举起来,“这种类型,怎么样?”那是他画的画,底下那个角色的体型和赏南看起来差不多,细胳膊细腿,一折就断,而上面那个角色体型要比底下那个大一圈,单手轻易就将底下那个的双腿抬了下来…
“靠靠靠,你这画的是什么啊?”金新华瞪大眼睛,他和李赛赛一样,不戴眼镜就跟个瞎子似的。
赵建波:“这么大个子的女人,少见呐,你不要搞这么阴间门的东西。”
李赛赛笑眯眯的,“你从哪儿看出来他是个女人的?”
“……”
闹哄哄的宿舍霎时间门就陷入了沉默,连嘴里的牛肉干都被迫停下了咀嚼,细微的雨声传进宿舍。
钱雄喝了口水,打破了诡异的沉默,“赛赛,你还真是,邪门儿啊。”
同性恋在这个世界是被避之不及的东西,就算提,也提得非常隐晦,老一辈的人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什么同性恋,爱情和婚姻天生就是属于男女之间门的东西,到了年轻这一代,才逐渐有人喊起了同性也有爱情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