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房间拨通电话,告诉叶子我明天不去了。她在电话里追问我为什么,我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挂了电话,一抹脸才发现脸上湿漉漉。我打了一脸盆水倒在大木盆里,简单地在卫生间清洗自己。话说出口我就开始后悔,我伤害了妈妈也伤害了自己。只是我抑制不住,我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委屈。懂事是生活逼迫我学会的。我想如果现实允许,没有任何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愿意放弃撒娇任性为所欲为的权利。
卫生间里闷热不堪,我怕刚洗完又是一身汗,只能匆匆冲洗一下了事。端着脏衣服出来,正打算泡起来一会儿到门外有风的地方洗,外面响起拍门的声音。叶子跟阿达折而复返,满脸焦急地看我,筱雅,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簌簌落下。
“跟妈妈吵架啦?”阿达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妈在房里咳嗽了一声,他连忙拉我,“走,出去说。”
坐在冷饮店里,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叶子开始时劝我宽慰我,后来干脆叹气道,你要哭就哭吧。真是的,我就搞不懂,你这么懂事,成绩这么好,你妈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要是有我这样的女儿早就被气晕过去了。我妈说我要有你一半懂事她就含笑九泉了。
“你还知道你不咋样啊!”阿达抓紧每一个挖苦叶子的机会,忽儿皱眉,“不对吧,这含笑九泉是形容死人的。不至于吧,你妈虽然人啰嗦了点,爱多管闲事了点,总体上还算是个不错的女同志,犯不着下这个狠口去诅咒。”
“你个锉人才诅咒呢。啊呸呸呸,乱讲话!”
“干嘛,刚说过就不承认了?这天虽然黑了,可灯光还是很明亮的,不逊色于朗朗乾坤。”
“吴孟洐!我看你是皮痒欠揍是不是?姐姐我不介意做一桩好人好事,当一回皮炎平。”
“我怎么记得我要比你大三个小时啊。”
“好啦,你们两个。”我用手抹眼泪,叶子见状赶紧奉上心相印。
“我没事了。”我擦干净眼泪,擤擤鼻涕,带着浓浓的鼻音努力微笑,“好了,我哭完了就没事了。你俩也别争了。”
“筱雅,究竟怎么回事?你妈为什么骂你,你这么热的天还帮她做事,苍天,这样乖的孩子上哪儿找去。她也太不知足了。”
“丫丫,你脸怎么肿了。”阿达惊讶地抬高眉毛,“你妈打你了?”他伸手拽我,“走,咱们找她评理去,好好的,她凭什么打你,还是一耳光!”
叶子也激动起来,跟着要拉我起身。
“嗳,别去。你们要是再去的话,我妈估计会被气倒下去的。我惹她生气了,她打我也是应该的。安啦,等她气消就没事了。不过明天我大概真不能去了,我得装乖女儿讨我妈欢心。|qi-shu-wǎng|叶子,你们自己去吧。”我连忙拦下义愤填膺的两个人。
“靠,打你的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妈呢,搞得我想帮你报仇都不行。”阿达皱起眉头,“还痛不痛?看不出来你妈那么瘦弱,力气竟然这么大,脸都快成发面馒头了。”
我忍俊不禁,结果扯动脸颊,痛的我不住蹙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姨要这么生气。”叶子嘟起嘴巴,“我好歹也上了省中啊,虽然交了赞助费。你妈不至于因为这个就不准你跟我玩吧。”
“你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呢!”我捏捏她的小翘鼻,嗔道,“别瞎说。我妈是因为别的事对我发火的。我妈哪敢看低你啊,大小姐。我还怕你妈会嫌我呢!”
“我妈?她巴不得你是她女儿才好。”叶子悻悻,摆了个pose,皱起可爱的小鼻子,“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她怎么就不待见呢。”
“叶观晨,你真是生不逢时。”
“什么意思?我的美丽不合时宜吗?”
“非也非也。”阿达竖起一根食指在她鼻尖前摇晃,一本正经道,“倘若你早生个一千年,秦始皇还修什么长城啊。”
“我不爱哭啊,没打算去spy一把孟姜女。”她还是满脸懵懂。我一口冰水全喷了出来。果然,阿达一面跳着逃离冰水的波及,一面回头忿忿对她道:“有你铜墙铁壁的脸皮抵挡,他还修什么长城。”
过了两天,我帮妈妈把制好的纸花送到工厂去领回钱。她点点数目,忽然抽出一张粉红色的钞票放在桌上:“去吧,路上小心,看到什么好吃的就买点,别太省。”我楞住了,久久回不过神。她面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略有些焦躁的开口,你不是要跟同学去茅山吗?妈准你去了。记得给我们求个平安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