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间的门终于开了,换上了白大褂的医生面容平静地唤倪家夫妻的家属:“手术基本上算是成功了,一会儿送到病房,我们再观察看后续的反应。”
初夏觉得自己的身体软了,一股支撑着自己力量一下子被抽离掉了,天旋地转,她软软地瘫了下去。秦林眼明手快,伸手捞住她,她虚虚地靠在了他身上,涕泪齐下:“我爸爸没事了,他没事了。”人生没有彩排,天天都是直播,所以不到那一刻,过往的种种揣度都是纸上谈兵,那些冷淡理智漫不经心原来都是硬撑出来的壳,把那层壳剥掉了,里面徘徊着的还是那个惶恐不安的小女孩,她很怕很怕,失去自己最后一个家人。
秦林心口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他顺势揽住初夏,自己眼角也忍不住有了湿意,他儿时与初夏同仇敌忾深深厌恶初夏的父亲,等到长大成人却明白了生活从来不会是童话,有了种同为男人的理解心理。他也高兴初夏父亲的安然,他更高兴是自己陪着初夏等待父亲从垂危到安然的过程。她在脆弱,他尽收眼底,让他心疼又有点儿隐约的兴奋。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老天爷的安排,俗气老套了无新意,然而却切实可靠。初夏太坚强太自信太独立,也只有在这种羽翼被折受了点儿伤的时候才会给别人打开一扇可以窥探点儿内里的窗。
初夏抓着他的领带,太用力,指间骨节根根分明,反反复复絮絮叨叨:“他没事了,他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秦林被勒得难受,想让她把手松开,看她的样子又不好开口了。他想,这大约就是甜蜜的痛苦了吧。
走廊的那头有人喊:“初夏——”
她抬起头,转过去看,医院走廊天花板上嵌着的小灯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沈诺站在那样的如涓涓细流的灯光下,对着自己微笑,伸出手臂。
等到风景都看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被我写坏了,郁卒苏鑫觉得郁闷极了,自己不应该自告奋勇当柴可夫斯基,送赶了十多个小时飞机又从机场飞车到自己家里的沈诺来这里捉那个啥在那个啥的,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怕自己的准姐夫疲劳驾驶车毁人亡,然后自己的表姐没当新娘先当寡妇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么一来情况可能向更糟糕的方向不可逆转的发展,很有可能就是刀光剑影血光四溅啊。娘啊娘,当日我就提醒你,不能把我姐这头小呆羊一个人丢在秦林这头心怀叵测的大灰狼身边。可自己的娘是怎么说的:你要相信你姐姐一个成年人的能力,她能够独立自主地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明显为娘的是不知道高分低能这回事,高估了表姐这个女知识分子的能力。没人跟她说过吗?这女硕士女博士那脑袋瓜子跟浆糊似的,比国小的小姑娘们还好骗!
他站在沈诺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深情相拥的恶俗场景,张大了嘴巴,心中暗骂一句:狗血,真他妈的狗血,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了这种要死不活的尴尬当口来了?他有些恶趣味地想:这下子,这两个人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挥老拳相向?要真这样,自己可得赶紧把脑子被门板夹了的表姐赶紧拉旁边,千万不能让她去拉架,否则只会越拉越大。
初夏笑了起来,推开秦林,推不动,她疑惑地抬眼,没有看秦林的表情,而是认认真真地将他的手指用力掰开,摇摇晃晃地往沈诺的方向走,这个男人的怀抱像是块巨大的磁石,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她太累了,从签下手术同意书开始就基本上没有合过眼,精神与体力都到达了极限。她要找一处港湾休息一下。
沈诺用力抱住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我回来了。”然后声音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还不错,总还记得通知我,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
他抱的那么紧,勒得肋骨都疼了,初夏呼吸有点不畅顺。她仰起脸来微笑,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你瘦了好多。”她也不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会给沈诺发出那条短信。其实心里是存了个赌气的念头,偏生不告诉他,他若有心,定然可以知道。就是believe中间也藏了个lie啊。只是长到了今天,原来自己还是缺乏作的情趣,念及此处,当真是郁闷的紧。
秦林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不敢看自己的手,刚才初夏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手指从她的肩膀上掰了下来。都说十指连心,可他却感觉不到疼了。因为心里疼得更加厉害。他眼睛充血,呆呆地看着初夏一步步的走向那个男人,男人揽了初夏,低低地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然后抬头对自己微笑,低声道:“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