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在二十公里外倒是风轻云淡的很:“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好的好的,好好跟朋友玩,年轻人,就是应该多出去玩玩的。”
苏鑫闻声悲愤欲绝:“我也是年轻人啊,怎么还有门禁,这也未免太区别对待了。”
“你个鼠目寸光的倒霉东西,知道什么啊,情人节就是要把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度过一个浪漫唯美的夜晚,天没擦黑就躲回家的,那是没有市场的悲哀!”
“老妈,今天是八月十五,不是二月十四。”
“有情人的季节,天天都是情人节!”
初夏满脸黑线的挂了电话,她已经沦落为长辈眼里老大难的滞销货了,眼见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嫁祸于人,舅妈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她也就奇怪,舅妈为什么就肯定她是跟个男的塞在路上回不了家呢,怎么就不能是个女的?转念一想,这大好的花好月圆中秋佳节自是葡萄美酒夜光杯,但愿人长久了,哪里来的闺密不见色忘友。
她酸溜溜地打电话给白露,没想到根本没人接,一想到准是跟达令鸯鸯成双对去了,她更加郁卒,仿佛举世皆执子之手,唯独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好不可怜,没等她自怨自艾完,沈诺开口打断了她的顾影自怜。
“走吧,不好意思,倒是我连累你了。”
她连忙摆手,她再不识好歹也不至于此:“你说什么呢,是我车技太烂,耽搁了无谓的时间才是真的。”
他丝毫不给她面子的嘲笑:“真好奇你是怎么考过的。”
初夏双手摊开,读书人一声长叹:“你怎知那千难万苦,我路考时不知怎的前面冒出个老太太在溜达溜达的走,我想要是在现实生活中怎么着也得超车过去吧。转念一合计,这可是在考场上,于是我采取了保守方案,慢慢地滑着车子跟在她后头,愣是滑到了目的地。”
沈诺笑的人趴在了方向盘上,还不忘刨根问底:“那后来呢,过了没有?”
“没有,考官说碰到这种情况我的正确做法应当是鸣笛。我跟他据理力争,说我不赶时间,出门溜车儿不行啊。考官说我强词夺理朽木不可雕也,愣是又逼我交钱重考。”
沈诺点头:“这考官也忒不懂辩证思维了,回头他要是再回学校深造,你卡死他的成绩,就给59分不让他过。”
初夏吐了吐舌头:“太恶毒了,会被人泼油漆扎小人的。”
他啧啧赞叹:“多善良的倪老师啊。”
她笑:“你别说,再重新当一回学生我还真觉得自己挺善良的。我刚学车的那会儿老是被教练怀疑人格怀疑智商,后来直到我给他塞了条烟际遇才有所改善。”
沈诺笑笑,不置可否。
“可是后来我却后悔了。你知道吗,我是跟我们班上的几个小姑娘报的同一期驾校,我们也是同一个教练。我给教练送了礼以后教练老在他们面前说什么‘到底是大学老师,人多有灵性’,旁敲侧击地逼着她们有所表示。后来孩子们凑钱给他买了条红南京,我心里莫名地很难受。我在课堂上一直教育学生要诚恳踏实不要投机取巧走旁门左道,可是我做给他们看的却偏偏是反的。好像是自己伸手在打自己的耳光一样,真的是很讽刺啊。”
他点头:“做老师是有这样的为难啊,就跟父母一样,不知道是早点儿让孩子们认识社会的现实好还是让他们相信生活很美好。”
初夏突然失笑:“我们说这些好奇怪,明明都没有养儿育女的经验。”
“这叫未雨绸缪,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们回去的太晚,原先暂住的那套标间已经被客人定下了。中秋节,度假山庄居然诡异地客满了。
“我们中秋节搞了特惠活动,不仅住宿打815折,而且还举办了亲子温泉水上乐园,所以有不少家庭过来一享天伦之乐。”经理一面解释一面领着他们往后面的别墅区走。当初建度假山庄的时候在后面一块地上盖了十来幢小别墅,几个开发商各领一幢,剩下的就给贵客长期包住下来。在天然温泉边上养生,当真是好享受。
别墅区跟前面隔着座称不上山的土坡,利用参天的树木和溪涧巧妙地形成天然屏障,真是水月之间,别有一番洞天。此时暮色已经风声四起,黄昏的山涧,带着微妙的温柔,不知名的野草花在暖风中轻轻地摇曳,高大的乔木郁郁苍苍,丝毫不见半点秋意萧瑟。黄昏笼罩的建筑群,镀了层桔黄色,整个色调是令人眩惑的温暖。
别墅装饰的各有风格,粗犷的美式乡村风格,有传统的中式宅院,还有一幢修成了《哈里?波特》里霍兹华格城堡的模样。沈诺选的那幢是纯粹的中国风格,就跟电视剧里的大宅门一样。一推开厚重的大木门,吱吱嘎嘎的声音像是连成了一条线,把人的魂儿往远古里头带。只差那黑寂里头响起咿咿呀呀唱戏文的声音,说一段旧时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