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兰便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两下,啐了一口,“老夫老妻了依然没个正经。”
孟明远一笑,将外袍随手一扔,又躺回了床上。
程雪兰跟了过去,“远郎可是累了?”
“为夫没那么不济事,只是出去也无事,便多躺躺罢了。”
“我们便这样来了边关,也不知三妮他们会怎么想。”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为他们操劳了半辈子,如今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好。”
“你便真能放心得下?”程雪兰是不信的,远郎是操心劳碌的命,他为这大庆朝奉献了最好的年华岁月,临老亦不忘到这边塞定居,她虽不说,心中却是懂他的。
“雪兰,孩子总有父母扶着是学不会自己走路的,该放手的时候心里再担心都要放开手,即使他们会磕会碰,那也是他们必须经历的过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走出了一条光明大道来?
浸淫官场多年,有时回首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
在民间各种传闻传记话本中,他被各种神化,妖魔化,又有多少知道他背后经历多少的艰难险阻,才能达到他们所能看到的那种结果。
没有人生来便是强者,所谓强者不过是经历过各种磨难未被磨难击倒反而挺了下来的人。
当初为了揪出那些想坑害他的朝官,他必须认真仔细地去审阅那些他最最讨厌的户籍文书鱼鳞图册,然后从里面一点一点地找出他所需要的东西。
他必须将官员关系图谱牢牢地印在自己脑中,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放松警惕,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出糗,拉他下马,背后放冷箭。
他的计谋和智慧都是在与对手的搏奕中增长的,他前行的每一行看似轻而易举,实则满布荆棘。
……
程雪兰躺在丈夫身边,学他闭目养神。
夫妻二人渐渐便睡了过去,等他们一觉醒来,草原已是黄昏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