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兴的面色一变再变,他怎么都没料想到了只是想为女儿说教女婿几句,却引出来女婿毫无征兆的摊牌,所有的事他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不想再心知肚明却不发一言任他们摆布了。
累了!
是呀,他能理解,他如此年纪轻轻却登上相位,初登相位又遭遇大变,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了一起,然后他终于不堪重负了。
游刃有余,其实是硬撑的。
谈笑风生,不过是强颜欢笑。
文采风流的探花郎早已心力交瘁。
他——不干了!
☆、56公子风流
屋子里很静,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
李玉娘看着一脸淡漠表情的丈夫,心没来由地阵阵发凉。
父亲使人对她说丈夫有话要跟她说,然后她便被领到了这里,但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丈夫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远……郎……”她突然有些心惊胆颤。
孟明远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她,道:“玉娘,夫妻是讲缘分的,你我缘分浅薄,也是强求不来的事。”
李玉娘只觉五雷轰顶,脸色刷白,唇色血色全无,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
“人生在世,谁活得都不易。”他顿了下,然后继续道,“我不是你的良配,也不是陈氏的良配,但陈氏是先帝赐婚,我无能为力,你却不同。我今日可以放你自由,你自去追寻你想要的生活和良人。”
“……”泪珠大滴大滴地滚落。
孟明远的表情有些苦涩,“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宁愿当初选择得罪少卿府也会拒了李家这门亲事,也不会有你我今时今地的无奈。高官厚禄从来不是我的追求,子孙满堂也不是我的向往,我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本不想娶亲,可是当时情形若不自主娶亲,也会被人强加而娶,即使已经抢先下手了,最后却仍是被强加了一名平妻。
“我的后宅不适合你,玉娘,我不可能为了让你心安把自己的孩子养废,让他们彼此之间有个高低,我能替你压着程氏,能替你打压程氏,可我永不可能让我的孩子像我的庶兄一样成为废人。更何况,程氏的孩子也是嫡子的名分。”
“我的母亲不是一个容不下人的主母,如果当初张姨娘肯安分守己,我的庶兄不会被她自己养成废人,因为她从小便时时刻刻地让庶兄在父亲面前讨喜卖乖,为的是将我比下去,幼年时她也确实成功了。”
孟明远的表情有些黯然,淡淡地讲述着曾经的过往,声音无悲无喜,就像讲着一个别人的故事一般,“可她在庶兄的心里种下了什么呢?攀比、争宠、打压、卖乖等等负面的东西,在庶兄心智养成的时候将他泡在了毒水里,日后又怎么能长得健康?”
“玉娘,你没错,你为孩子着想,想他们得到本该只属于他们的嫡子待遇。那么我错了吗?我只希望我的孩子无分彼此,能成为彼此人生道路上的助力而不是阻力。所以,我们都没错,错的是我们的理念根本上的不同,错的是我们站的位置的不同。”
“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的,玉娘,我只是一个人,我的精力有限。在我在外奔波得精疲力竭之时回到家我想得到的是休息,而不是再面对另外一个战场。如果你独自在那个战场能掌握大局,我也可以撒手不管,可你不行,你想压下程氏,却又不能豁出一切。你要主母的威严,却又不能拿出主母的力度,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地帮着你的。那么到情形崩坏的时候,我要怎么去帮你挽回?”
李玉娘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我曾经以为你会是我的解语花,可我错了。”
“不……”她只能发出这样一个艰涩的字眼儿。
“甜言蜜语我不擅长,我能做到我就帮你做,不管我喜欢不喜欢,可你真的有替我设身处地的想过吗?在我心力交瘁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你鼓动稚子争父宠的情形,是你泪眼婆娑让我怜惜的脸,是你口口声声‘我有做错什么’诘问。”
孟明远一声长叹,闭了下眼,“你可知有时我是累到话也不想讲的。”
“远郎……”李玉娘想从椅中站起,可是她却双腿发软,她是爱他的,不比程氏的爱少,可他现在是完完全全地抛弃她了吗?
“我已经跟岳父说过了,我们和离。”他一字一字缓缓地说完最后的话。
“不……”